人都是屬于那種沒有必要就不會說話的人，看得站在一旁的龍管家一額汗。

“我要回去了?！鼻啬匠亮瞬磷欤f。

“龍管家，開車送慕楚，晚飯前回來?！背谎源饝?yīng)了，同時也下了另一個命令。

“你一向這么專制的么？”秦慕楚這么一問，龍管家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了起來：天啊，二少爺怎么敢用這種語氣跟老爺說話？！

楚一言望秦慕楚一眼，良久才說：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回家的時間?！饼埞芗矣X得自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心臟承受力最強的人了：他竟然聽到老爺向人解釋，要變天了么？！

秦慕楚抿緊嘴，懊惱自己怎么突然就這么不成熟，像個幼稚的孩子一樣；他可不像那些里沒腦袋的人一樣，非要到危險時候才明白楚一言對自己的保護，可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真的不能接受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黑社會的父親，更何況這個強勢的人根本不給時間自己消化一切。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秦慕楚是個知進退的人，他由一個生活拮據(jù)的安分大學(xué)生，躍進成了黑社會頭目的二少爺，就是自己不承認，這個龐大又復(fù)雜的地下世界又怎么可能放過他？他只能接受，被迫……接受，“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br>
“我是你父親，你可以在我面前任性，可以給我添麻煩?！鼻啬匠犃耍腙H的眼簾微微一顫：他不知道任性是什么東西，他也從來沒任性過，父親，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他的兄弟又會不會如同他一樣接納他呢？在他看來，他不過是他們家庭的闖入者，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原諒。

“我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彼@算是回答么？秦慕楚覺得很無力。

“包括你妻子？”

“我沒有妻子。”沒有……妻子？秦慕楚狐疑地抬眼看著正在喝茶的楚一言：的確，這么個漂亮的男人，他還真不知道要一個怎樣的女人才能配得起他。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抱歉，”秦慕楚拿出手機，“你好，我是秦慕楚……總編答應(yīng)的條件是什么？簽售？我的書……應(yīng)該還沒暢銷到這種程度吧……2……2萬冊？一個上午？可是——”秦慕楚還沒說完，楚一言就奪過他的手機，說：

“他不會去簽售的。”然后就把手機掛了。

電話另一端的鄺晴聽著手機傳來的忙音，一下子還反應(yīng)不過來，腦里只不停出現(xiàn)一句話：那男的聲音太好聽了！

“你干什么？”秦慕楚想要拿回手機，可是楚一言卻把手機交給了龍管家。他好不容易才抓住這個機會，就算是簽售，違背mama不要出名不要露臉的話，他也要把錢拿回來。

“楚家的人，不要隨便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br>
“我需要錢！”

“要多少？”秦慕楚就突然怔住了：他不要住楚家，他不給；他要去簽售，他也不給；但是他要錢，卻直接問要多少。秦慕楚怒極反笑，說：

“我是獨立的人，你這樣不許那樣不許，我要錢你就直接給，你也不問我為什么，你當(dāng)我是什么！我不是你的娃娃，也不是你的寵物！”

“你是我兒子?！背谎悦鎸η啬匠膽嵟瑯O為平靜說了這5個字。

“你養(yǎng)兒子真失敗?！鼻啬匠S刺道。

一旁的龍管家聽著秦慕楚單方面的針對，而且還句句帶刺，背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冷汗濡濕。

可是楚一言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竟然微微勾起了嘴角，霎時間驚艷了在場的秦慕楚和龍管家：

“你要教我養(yǎng)兒子？”從旁人聽來，這絕對是回應(yīng)秦慕楚的諷刺的話，可是秦慕楚卻異常認真地回答道：

“我沒做過父親，我不懂得養(yǎng)兒子，但是mama她，絕對不會限制我想做的事，也絕不會專制決定我的事，更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針鋒相對。像你這樣的人，或許你的事業(yè)很厲害，但是你永遠體會不了人與人之間的磨合，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只是用血緣捆綁我而已。”

“你說我不尊重你，那好，你想怎樣？”楚一言將問題還給秦慕楚。

他想怎樣？他想怎樣？！是不是他想怎樣，事情就會朝著他所期望的方向發(fā)展？他想mama重生，他想梁少宗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他想離開楚家永遠不要和楚一言有任何交集！但是！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個無力的小丑，在梁少宗面前是，在楚一言面前更是，他有什么資格說他想怎樣！

秦慕楚笑了，笑得很凄涼，無聲地笑，無聲地落淚。楚一言似乎沒預(yù)料到秦慕楚會突然哭，有點慌張地站起來，走到秦慕楚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雙眼，說：

“別哭，我在這?！背谎晕娴貌⒉粐缹?，只要秦慕楚一眨眼睛，又長又翹的眼睫毛就會掃過他的手掌，同時間，淚水會從指間溢出。不知道怎么的，楚一言就想起了以前聽說過，情人之間接觸之中的調(diào)情，最直接又最簡單的，莫過于輕輕地瘙另一個人的手心。

“老爺?！饼埞芗业脑挻驍嗟某谎赃@莫名其妙地聯(lián)想，楚一言接過熱毛巾，輕輕擦拭秦慕楚的眼睛和臉。

“……我自己來。”太丟臉了。秦慕楚拿熱毛巾遮住自己微微發(fā)燙的臉：竟然哭了。是因為遇到太多力不從心的事嗎？

楚一言沒再說話，只是拿手帕把手擦干，但是淚水溫?zé)岬挠|感卻揮之不去：他的兒子，也會在他面前哭。楚一言是第一次遇到，除若小時候不能控制或者生理淚水，他還真沒見過自己的大兒子和小兒子會在自己面前哭；秦慕楚，倒是讓他回到了平凡人的世界。

“我要回去?！鼻啬匠€是堅持這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在楚一言面前哭是對他的示弱，說話的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吃晚飯前回來?！背谎砸惨琅f是那個答案。

“……知道了。”秦慕楚終于妥協(xié)。他不得不妥協(xié)：或許楚一言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他清楚知道，沒有了他的庇蔭，或許他剛才就被梁少宗的人給打死了……不，不僅是這樣，他不了解這個地下世界，雖然他也不想了解，但是有楚一言，至少可以擺脫不少麻煩，當(dāng)然，也有可能暴露在無數(shù)的危機之下。秦慕楚衡量許久，最終得出了這么一個答案。

倒是龍管家見兩人和解了，心情變得輕快起來，同時不得不重新打量秦慕楚：二少爺做太久普通人了，想法未免帶著些許幼稚，但這份幼稚，卻是令老爺感到新鮮的……新鮮，代表著在意……老爺也會在意一個人嗎？而且是單方面的在意？往好處方面的在意？龍管家在糾結(jié)的同時，還不忘帶秦慕楚回去原來的住處：算了，這不是他該想的問題，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把二少爺迅速且安全地帶回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