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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長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0

分卷閱讀70

    急撤回了陰山王庭,捏著鼻子向蘇晏認了慫。

這是繼廣武城之后南梁最大的一次勝利,迫使呼延圖不敢再犯。而蘇晏用行動證明他的確與他爹不同,說要贏,那便遲早都會贏。

朝會的氛圍難得和諧,蕭啟琛在結(jié)束后一身輕松地哼著歌回到承嵐殿,甫一坐下沒多久,連茶水都沒喝上,天佑突然推門而入,氣喘吁吁:“殿下!”

蕭啟琛把天佑留在侯府幫忙有些時候了,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地回到宮中。蕭啟琛心情不錯,端著茶杯奇怪地看向他,道:“大呼小叫什么?”

天佑撐著膝蓋不住喘氣,鮮有的狼狽,他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

茶杯轟然墜地,摔得四分五裂,熱水在蕭啟琛手背上燙出一排整齊的小水泡。他驀地站起來,不顧手背疼痛:“誰?!”

而天佑來不及回答,蕭啟琛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好在他回到承嵐殿就換下了朝服,此時節(jié)省了更衣的時間,穿著一身淺杏色常服就要出宮,天佑跟在他身后,剛走出幾步,蕭啟琛突然停下不動了。

天佑差點一頭撞上蕭啟琛,疑惑道:“殿下怎么了?”

“你上次說的那個東西,”蕭啟琛道,“傳信一日千里的那個,還在么?”

天佑“哦”了聲,道:“在的?!?/br>
蕭啟琛道:“立刻馬上,傳信給蘇晏,叫他不要去管呼延圖了,趕緊回金陵!不回來的話叫他后悔一輩子!”

平遠侯府前所未有的熱鬧,上一次這么多人仿佛還是蘇晏成婚那天。

李家的人得到了消息,擠在侯府不大的庭院里,李續(xù)仍舊每日慣例似的開始罵蘇晏薄情,御史夫人哭成了淚人,幾乎就要站不住了。余下那些傭人們不知如何是好,齊齊地停在了廊下,等著這一家人的吩咐。

蕭啟琛突然出現(xiàn),所有人都沒想到,曹夫人抱著蘇珩剛要請安,人群中卻擠出來一個小丫頭,正是李絨的婢女,焦急道:“是殿下來了嗎?小姐想見您!”

此言一出四下登時嘩然,李續(xù)皺眉道:“她是蘇家的兒媳,六殿下尚未婚娶,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樣子!絨娘怎么——”

蕭啟琛打斷他道:“一定是事出有因。絨娘和我都不介意,李大人,不必多心。”

言畢,他不管李續(xù)再想說什么,徑直跟著那婢女進了屋。廂房中大白天也點著燈,與蕭啟琛習(xí)慣了的一樣悶熱。

中元節(jié)時蕭啟琛來過一次,那會兒李絨雖然面帶病氣,但精神不錯,同他聊了很久。不過半個月,她竟迅速地瘦得幾乎皮包骨,伏在床邊半是咳嗽半是嘔吐。

婢女擦了擦眼角,過去蹲下,替她揩干凈唇角的血跡。那鮮紅刺痛了蕭啟琛的眼,他不可思議道:“怎么還……”

“小姐從早上開始就不停地咳血,大夫來瞧時,只讓侯爺準、準備后事……”婢女越往后說越是抽噎,話音剛落便掩面哭泣。

蕭啟琛走過去,在李絨榻邊坐下。他是喜潔凈的人,此時卻一點也不嫌棄滿屋混合著血腥氣的難聞味道,俯下身輕聲道:“絨娘,難受么?”

李絨見了他,因為瘦下而顯得更大的眼中登時噙滿淚水。

蕭啟琛拿過她枕邊的手帕遞給李絨,寬慰道:“阿晏在回來的路上,他生辰快到了,絨娘堅持幾天好不好?”

一口氣終是喘勻了,李絨搖頭,淚水順著頰邊滑落。

她在這刻被病痛折磨得失了分寸,從前兀自憋在心里的話再也忍不住,想說什么便說了出來:“他回來有什么用?他心里有別人,何曾看過我一眼?阿晏經(jīng)常半夜起身在書桌邊看一幅畫,一坐就是好久,還以為我不知道——”

什么畫?怎么蘇晏心里突然有了人?

蕭啟琛怔住,仍試圖勸她:“但是……”

“殿下,”李絨抓住蕭啟琛的衣袖,蒼白的臉上竟有一絲倔強,“你與阿晏一起長大,是他的摯友,能不能托你替我留幾句話給阿晏?”

聽出其中的不祥意味,蕭啟琛搖頭道:“你自己告訴他,我不幫你傳話?!?/br>
李絨卻沒聽見似的,兀自說道:“到底做過幾日夫妻,我與他沒有緣分,此事無法強求……他待我仁至義盡,也不欠我什么,只是不喜歡而已。等我……等我不在了,如果阿晏愿意,殿下就轉(zhuǎn)告他……叫他去找心里那人,我真的不怪他……”

“不在”二字讓蕭啟琛聽得鼻尖一酸,啞聲道:“絨娘,你現(xiàn)在要調(diào)養(yǎng)好,不要想那么多生生死死的——”

“阿晏在這家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孤孤單單的,我?guī)筒涣怂裁?。如果以后那人能真心待他,替他分憂,也算是……阿晏的幸運?!崩罱q的聲音漸小,染上哭腔,伴隨著咳嗽,格外讓人不忍,“阿晏分明心里有人,殿下,你幫我告訴他,不要因為我后悔,也別把自己困在這樁被強迫的婚事里。”

蕭啟琛簡直想捂住李絨的嘴,讓她不要再說這么誅心的話。

每個字都像一根針,釘在了他最軟弱的地方,反復(fù)地痛。

蕭啟琛不住地胡思亂想:“阿晏怎么會有心上人?他自己都說不知道,畫是什么?他又在累什么?”

“活人比死人要難過得多了,被這病折磨好些日子,如今……我一點兒也不怕。只是還沒離開過金陵城……殿下,我不甘心!”

這話在蕭啟琛耳邊炸開來,他心亂如麻,只低聲安撫:“噓,絨娘別胡說了,好好休息,你會好起來的……”

李絨點點頭,大約意識到不該說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話,抽泣著停下。

她的手還抓著蕭啟琛的衣袖,片刻后,突然提了個很奇怪的問題:“殿下,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難看?二哥從小就說我丑死了?!?/br>
蕭啟琛此刻聽不得“死”字,條件反射道:“他胡說!”

房內(nèi)靜默,風(fēng)吹動窗紙發(fā)出的沙沙聲成了唯一的聲音,門外還有許多隱約的對話和哭泣。李絨被病痛困擾,但比外頭那些人看上去都要冷靜,她不閃不躲,在蕭啟琛吼完這句話后,淡然地重復(fù)道:“……那我真的很難看么?”

她還是少女的年紀,自然會在意美丑。

蕭啟琛努力地朝她笑笑,他覺得這偽裝比他在蕭啟豫面前的無所謂還要困難,卻堅持道:“哪里難看了,你還和我第一次見你時一樣。那時候你站在外頭朝我們笑,我就想,阿晏這小子真是太有福氣了……”

聽了這話,李絨的咳嗽仿佛跟剛服了一帖良藥似的止住了。

她坐直了些,靠在床頭,彎起眼睛朝蕭啟琛無聲地笑。

眼淚被她自己抹掉,蕭啟琛這才發(fā)現(xiàn),李絨腮邊有個小小的酒窩,她此刻看上去和那些金陵城中每到上巳節(jié)便邀約著去踏青、然后伺機遞給心上人一朵芍藥的少女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