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瀲笑了，不似剛才冷笑的刻薄譏諷，卻是像真聽見什么笑話一般：“那不然怎么說我自己呢？我低聲下氣的時候，你冷淡嫌厭對我，除了惡心這種詞來形容我喜歡你這件事，我想不出其他來形容你的心情了?！?/br>
不意她竟然就這樣脫口而出兩人刻意掩埋避開很久的秘事，宋晏又是震驚又是懊惱，慌得只能高聲呵斥：“宋瀲！你還小，分不清那么多復(fù)雜感情，依賴陪伴與愛人是不一樣的，你以后會明白的?！?/br>
宋瀲沒想到話說到這個地步，他還拿這樣的話來搪塞她，愛人不就是依賴與陪伴么，一時又想起先前對小張姑娘言語自行臆斷的好笑與不可理喻，她恍然到，是了，她可以理解松宋晏看她，宋晏卻是不懂她是如何看他的，大概也會永遠覺得可笑得懶得理睬。

她忽然就如落敗一般頹然，不再看宋晏一眼，皺眉厭棄道：“我輸了，沒你成熟也沒你理智，我只會沉浸在自己情緒里走不出來，只會想著霸道地全部占有你，是我錯了，我不該貪心的，你給我的本來就是施舍來的，對于施舍你給的也太多了，我還應(yīng)該謝謝你的。”出口的話卻已經(jīng)顛倒不通。

宋晏看著她卸下滿身刺的脆弱模樣，顧不上自己也被反刺的傷口，再也忍耐不住心疼，想上前扶住此時半靠著墻搖搖欲墜的宋瀲，可她見他向自己方向一動像被蟄了一下警覺退后，滿身防備，一臉厭倦神色：“不了，這種剖白你怕是都不愿聽的，到頭來倒是惡心了我自己。留我最后一點自知之明，不用你忍耐著過來了?！闭Z氣清淡可話語間如誅心般銳利。

而后又堅持著側(cè)身繞過宋晏回臥室拍上了門，留下一室空寂和恍惚的宋晏，良久后宋晏一聲輕笑：她哪是卸下滿身刺，是穿上了無堅不摧的盔甲吧，不過這樣也好。

屋外蟲鳴漸漸幽微下去，樓下合歡高樹疏漏下的斑駁晃悠悠的，宋晏想到去年這時候宋瀲站在樹下，半隱在昏暗中明明滅滅的臉那般看著他，一時心抽動一瞬，已經(jīng)落鎖的情緒翻卷著洶涌而來，但又好像空落得什么都不剩，今年夏天就要結(jié)束了。

十八

九月開學(xué)宋瀲她們就升高二了，送走一批人又迎來一批人，迎送往來像擺渡一般總有分離。

陸良錚去年就過了省體院的自主招生，今年高考分?jǐn)?shù)也難得超了錄取線小幾十分，九月如愿去了省城報道，季瑜青意外懷孕的事情出在考后，好在也結(jié)束了所需的所有考試，宋瀲聽許逸沁說那件事解決后也去了省城的一所?？茖W(xué)校。當(dāng)時陸良錚跟他媽大吵了一架，厲聲質(zhì)問偷聽就算了為什么還散播出去，他mama說來說去就是幾句他們才高中畢業(yè)就出這種事不應(yīng)該，最后陸良錚不耐煩地以他也如他們愿的考上目標(biāo)大學(xué)以后不要再管他的事生硬話語結(jié)束，摔門而去，轟烈卻又慘痛地半摔進成人世界。因為宋瀲開學(xué)比她們稍早，兩人一起去省城前與她們也沒有再見面。

許逸沁與她講完去脈后有些嘆息：“也還好他們都成年了，能到這一步算不錯了?！?/br>
陸良錚他們走后，趙晗真這一屆就升高三了，有次晚飯后宋瀲與許逸沁還碰上了她，有些意外她還在學(xué)校，趙晗真毫不介意地一笑：“不出國了，不出去了，我就留在國內(nèi)高考了?！彼螢噧扇穗m有疑問，但因為不熟也未多問。

各自錯過后，許逸沁拐了一下宋瀲胳膊問她：“你說顧澤桓應(yīng)該知道了吧？”

“知道了又能怎么辦？”宋瀲顯然不太感興趣這個話題。

“也是，為誰留下來也不會是為了他?！?/br>
宋瀲聽完這才認(rèn)真轉(zhuǎn)過頭好好看了眼許逸沁，后者被盯得有些發(fā)毛：“阿瀲你這是什么意思??？”

宋瀲忽然破顏而笑：“許逸沁我發(fā)現(xiàn)你嘴有時還真是有點毒吧，特別是損顧澤桓的時候?！?/br>
許逸沁不以為然道：“我這人口中從不故意說毒話，向來只吐真話，再說我就是想戳戳顧澤桓的完美形象。”

“那我呢？不自吹一下，我在大部分人眼里估計跟顧澤桓一樣吧，寡言、無趣地只顧著學(xué)習(xí)……”

許逸沁急急打斷她：“你怎么能跟他一樣，你有血有rou，會疼會哭，而我抓住他對趙晗真的事，也不是故意戳他，恰恰是這事讓我覺得他也有正常人情緒，不是他們天天宣揚的學(xué)習(xí)神壇上的人物?！彼螢嚶犕晷χ罅四笤S逸沁的臉，快步跑過她先進了教室。

九月底照舊舉行運動會，這次沒有陸良錚，兩人在cao場上逛來逛去也覺得無聊，許逸沁還咬文嚼字感嘆道，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新晉的風(fēng)云人物，學(xué)習(xí)好皮相佳的，運動好身姿矯健的，來了又去，幾天間兩人也聽了一籮筐傳聞八卦，果然江湖代有才人出，只是兩人都有早已看了一輪的淡定無感，一茬新人冒出卻總抵不上舊人熟稔感覺來得熨帖。

顧澤桓還是參加了去年那個項目，班上同學(xué)稍相熟的都過去加油助威，這次倒也好看地進了決賽，只是初賽剛跑完，跑道兩旁還陷在一班人的歡呼聲中，趙晗真也擠在人群中，顧澤桓與她隔得不遠，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相互笑了笑，顧澤桓如常地向她走去，趙晗真見他走近卻有些緊張：“恭喜你了，去年也入了決賽?！?/br>
顧澤桓噗嗤一笑：“那你還是記得我去年決賽是倒數(shù)第二嗎？”

趙晗真不好意思戳人痛處般，吶吶道：“能進決賽就很好了。”顧澤桓笑了笑，神色坦然，少年氣息的清澈模樣一覽無遺：“那是去年了?！壁w晗真被他淡釋目光所攝，自己先敗下陣來，少女半垂首，神情微惱似羞。

顧澤桓心里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她覺得尷尬的模樣，想到以前這時她很可能還會急得跳腳的神情，顧澤桓心里一笑，那時他只會一旁靜靜看著她急色，心里頭卻失笑，希望這一刻的可愛再慢一點，這些他都記得，不過也快記不清了。

十一假宋瀲回了家，只提前給宋晏發(fā)了短信告知。八月底那晚之后的幾天宋瀲沒再跟宋晏說話，兩人同處一室的時間本就不多，宋瀲見宋晏在家時基本都自己一個人在臥室，在客廳遇上也當(dāng)不存在一般。兩人氣氛不算冰點冷結(jié)那樣，只是一個屋檐下的隱形陌路。說陌路其實也只是宋瀲單方向的陌路，在宋晏看來終究都像孩子氣的固執(zhí)，不過他也知道比起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