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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一個(gè)油紙袋,正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二蛋,你怎么哭了?”“我..我以為你走了?!?/br>炎焱有些手足無措,忙解釋道:“我是去給你買吃的了,別哭了啊。”他想拍拍孩子的后背安撫一下,但想到孩子方才的反應(yīng),懸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來,“喏,吃包子么?”“嗯!”孩子高興地點(diǎn)點(diǎn)頭,一把接過包子,又想到了什么,“大哥哥,你吃了么?”炎焱笑了笑,“我不用吃飯,你吃吧,都是給你買的。”孩子開心地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你慢點(diǎn),沒人跟你搶?!?/br>“mama說,吃得多了會胖,胖了就沒人聽我的曲兒了,我就會餓死,所以都不許我多吃?!焙⒆幼炖锶?,含含糊糊地說道。炎焱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從未有過的感覺,火辣辣的疼。“你身上的傷,是他們打的?”孩子頓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難堪的回憶,又低下頭,溫吞地說道:“前幾日,我咬傷了一個(gè)貴人…被責(zé)罰的…”炎焱雙目瞬間通紅,他自己都不懂為何要憤怒,這世上的壓迫和不公多如牛毛,他甚至親手造作了那些罪惡,他沒資格。他告誡自己,這個(gè)孩子就是一個(gè)普通的苦命孩子,他不應(yīng)該同情他,不應(yīng)該憐惜他,更不應(yīng)該幫助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命。他是面具師,是陰吏,是一個(gè)冷漠無心的看客,而且永遠(yuǎn)都只能是。炎焱麻痹了自己,冷靜下來,還是把手放到孩子頭上揉了揉,聲音卻淡漠了許多,“你喚我來,所為何事???”孩子愣了一下,帶著哭腔,支支吾吾地說:“大哥哥,你也…討厭我了么?”“怎么會!”炎焱急道。他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蹲在孩子面前,努力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你不能依賴我,也不能覺得我會對你好,因?yàn)槲也粫?。而且,你會忘了我,這沒有意義,你明白么?”孩子迷茫地看著他,還是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雙無辜的眼睛令炎焱手足無措,甚至,無地自容。他輕咳了一聲,“那個(gè),時(shí)間差不多了,吃好了么?吃好了咱們辦正事?!?/br>“吃好了。”孩子放下包子,乖巧地說道。“那你說,要做什么?”“我...我馬上就要接客了?!焙⒆幽曋?,“我其實(shí)...都接過幾次客了,但我..我不想…”孩子站起身來,小心地拉了拉炎焱的衣袖,“大哥哥,我想讓那些貴人們高興,我不想再挨打了...”炎焱站在那里,不知該說些什么,安慰無濟(jì)于事,不平又無非虛偽,無論怎樣,他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他要親手,給這個(gè)乳臭未干的孩子,虛情假意,陽奉陰違。地獄里的人,永遠(yuǎn)擺脫不了與生俱來的罪惡,甚至連反抗的權(quán)利都沒有,到頭來,還是只能說一個(gè)字:“好。”孩子笑了笑,“謝謝你,大哥哥。”炎焱不舍離去,孩子緩緩睜開雙眼,“陰吏大人,你還沒走?”炎焱怔愣了一下,苦笑道:“不叫大哥哥了?。俊?/br>“嗯。你我地位懸殊,凌鳶,高攀不起?!?/br>炎焱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但他仍強(qiáng)裝鎮(zhèn)定:“你在怨恨我么?”謝凌鳶笑了笑,“不會。我恨你做什么?你說了,我又不會記得你。你對我好,難道我就不會走這條路了么?你看,我活下來了,還學(xué)會了彈曲兒,這不是挺好的么?人要知足,是不是?”“是么...”炎焱只覺得喉嚨苦澀,可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不用再關(guān)心,只是責(zé)人和面具師的關(guān)系,把一切撇清,互相需要,不留感情。“那我走了,你...”炎焱都不敢直視謝凌鳶那雙洞徹的眼睛,偏過頭,“好好活著?!?/br>謝凌鳶沒有回答他,只是抱著琴盈盈走過,在他面前行了個(gè)禮,“大人,想聽曲兒么?又要分別,此后不知何時(shí)還會相見,我給您彈一曲可好?”炎焱看著謝凌鳶,竟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那個(gè)“好”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說出口的,只是他反應(yīng)過來時(shí),哀戚的撥弦聲已經(jīng)緩緩流淌在結(jié)界里了。“悲歌可以當(dāng)泣,遠(yuǎn)望可以當(dāng)歸。離鄉(xiāng)背井,郁郁累累。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zhuǎn)。”“好聽么?”“好聽?!?/br>“前兩日,一個(gè)姓姚的先生教我的,他也不做別的,就只聽曲兒?!敝x凌鳶沖他笑了笑,眼神中竟生出一絲媚態(tài),“大人,以后我彈曲兒,怕是千金難求了,今日您真是賺了呢?!?/br>炎焱心中百轉(zhuǎn)千回,苦澀地說道:“你莫要這樣說話了,你才十二歲啊?!?/br>謝凌鳶愣了一下,淡淡地笑道:“是啊,我居然都十二了?!?/br>“大人,有緣再見吧。”炎焱站在那里,心中千言萬語,卻啞口無言。“好?!?/br>炎焱希望,給謝凌鳶的結(jié)界,再也不要打開。不是他不忍,而是他無顏。時(shí)間長了便會淡忘了吧,這份愧疚,這份惻隱,都會煙消云散。可謝凌鳶告訴他不會。謝凌鳶變本加厲地踐踏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炎焱很想見到他,不敢見到他,不得不見到他??粗找贵细?,看著他熟稔的賠笑言歡,他成了垚城最上不得臺面的污濁,可又被那些臺面上的人你爭我奪,只為買他一笑。他就是這樣,一邊被厭棄著,鄙夷著,一邊被這些厭棄鄙夷他的人渴望著,需求著。謝凌鳶早就學(xué)會,當(dāng)?shù)赖潞陀蟛粚Φ葧r(shí),人,要么虛偽,要么下賤。直到他十五歲被蠻人擄走,遭受了羞辱欺凌,卻仍然如此堅(jiān)定地相信著。他不覺得折磨,但炎焱就要受不住了。謝凌鳶赤身露體,見了炎焱,也不羞愧,他顫顫巍巍地向炎焱走來,目中含霧,嘴上卻掛著柔媚的笑意,“大人,你也想要我么?凌鳶可以給你,當(dāng)做報(bào)答,你莫要嫌棄啊?!?/br>“謝凌鳶!”炎焱手掌抬起,卻無論如何都揮不下,他沒資格,教訓(xùn)一個(gè)竭力活著的人。炎焱脫下外袍披到他身上,“適可而止吧。”“如果能停下,我會繼續(xù)么?但你說,我有的選么?不戴面具,我反抗的了我的命么?戴了,我對著那太子笑笑,伺候好了,說不定他就將我放了?!?/br>“活著有那么重要么!”炎焱吼道,“如果活著就要糟蹋自己,那你干脆不要活啊!”“有!”謝凌鳶倔強(qiáng)地看著炎焱,顫聲道:“你覺得我茍且偷生是不是?可我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m然我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么,但若要我就這么死了,我不甘心!”“我死了,誰會記得傷害過我?誰會懺悔?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