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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白色衣裳。然而現(xiàn)在他變了。他不得不變,即使掩飾或許沒什么作用,他還是要賭一把——看能不能瞞過生性善良單純的周楚澤。笑忘生道:“我答應(yīng)過他父親,要收他為徒?!?/br>葉逐塵皺眉:“師父,他已經(jīng)死了。往日種種,煙消云散,你還管那些約定作甚?何況自你們割袍斷義之日起,恐怕他就已經(jīng)單方面作廢承諾。你已仁至義盡,我甚至還為他當(dāng)牛做馬伺候了半年兒子,這樣還不夠嗎?”“你不懂……何況承諾一事,從來只需要單方面履行就夠了?!毙ν樕蠜]有什么情緒,淡然道:“而且恐怕那孩子如今最不愿意去的,便是謫谷?!?/br>葉逐塵怔了怔,忽然覺得心中苦澀。他不得不承認(rèn),對于周楚澤,他確確實實多了一分憐惜之情。一分,足矣。“師父,他不適合這江湖?!?/br>“但是他總有一天要為他父親報仇?!?/br>“報仇?找我償命嗎?”葉逐塵輕聲道,“他看見了的,他知道是我動的手?!?/br>周隨云一早料到自己接下來會有麻煩上身,于是在周任風(fēng)出發(fā)攻打魔教前,就提醒兄長帶上周楚澤,怕手無縛雞之力的侄兒一人留守周府會遭不測。然而周隨云再小心,卻也沒有想到自己武功蓋世的大哥卻是從此一去不返。魔教一役,血腥無比,周楚澤卻幸運地活了下來,甚至帶回了父親的尸體,靠的是周任風(fēng)留給他的最后一張保命符——斬魄譜。對于周楚澤來說,江湖絕不是一個好選擇。笑忘生不是不知,卻道:“那又如何?你并不欠周任風(fēng)什么,而那些人欠下的,應(yīng)當(dāng)由他自己去討回來?!?/br>“呵,是嗎?”葉逐塵仍是不贊同,然而態(tài)度卻也不強硬。笑忘生沒有再說。月光照在他身上,清清冷冷。山上覆雪,萬物沉寂。這樣的靜默他已經(jīng)守了十五年,也不在乎繼續(xù)守下去。他答應(yīng)過他終生不再踏入武林半步,他對他說的話不再會有一句是假。“不必多說,逐塵,你暫且留下一段時間,認(rèn)識認(rèn)識你的師弟吧?!?/br>第4章雪中行(四)晴光正好,浮塵在空中跳躍。他手頭卷著一本小書,只看了一半,便在午后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鼻尖縈繞著久久不散的苦澀藥味,逐漸變得清晰濃重,直到有人腳步輕緩地走過來,低沉的聲音里帶著笑,“少爺,起來用藥”,才打破了這場酣眠。他的睫毛抖動了兩下,慢慢睜開眼,入目一張平凡的青年面孔——實在是張平凡無奇的臉,卻偏偏有著世間最溫柔動人的眼。他不由微笑起來,輕聲道:“阿晨?!?/br>阿晨在他的床榻邊坐了下來,湯匙攪動烏黑的藥汁,柔聲哄道:“快吃藥,等冬天到了,我?guī)愠鋈タ囱!?/br>他每次都這么說。從慶和三年的春末進了周府開始,一直說到了金桂飄香的秋初。而他每每聽到這句,都會乖乖地捧著藥碗,喝下那又苦又澀的湯藥,甘之如飴,在腦海里幻想與阿晨一起賞雪的畫面。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千樹萬樹梨花開,紛紛揚揚,千里一色,應(yīng)當(dāng)是如何圣潔與純美的畫面。然而畫面一轉(zhuǎn)。他真的看見了雪,鋪天蓋地的雪。雪是冰冷的,如死亡一般的冰冷;到處都是白,那縞素一樣的死白。沒有阿晨,阿晨早就沒有了。當(dāng)他使出驚鴻般一掠而過的劍招時,阿晨就已經(jīng)沒了。那樣冰冷的雪,在祠堂外面好像永無止境似的下了一夜,教人遍體生寒。他跪在冥燭前,恍恍惚惚地想,曾經(jīng)哪怕一道冷風(fēng)吹過他的發(fā)梢,都會有人心疼地把他擁入懷里取暖,溫柔似水。而現(xiàn)實是,他從天黑跪到天明,才終于明白天地之大,他忽然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原來雪并不好。無處不在,他曾經(jīng)碰也碰不得的雪,灌進他的鞋子。在及膝的雪地里跋涉,下身沒了知覺,被風(fēng)雪迷了眼睛,才幻滅了一切美好想象。四肢冰涼。好冷。周楚澤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眼睛卻是倏然睜開,猛地醒了過來。房中生了暖爐,有人坐在桌前,銀白長發(fā)如瀑垂著,單手搭著一柄長劍。周楚澤長夢乍醒,還未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那人就側(cè)過了臉,出聲:“夢中所見,已成過去,莫為往事所困,徒勞心神?!?/br>周楚澤強自鎮(zhèn)定下來,聲音嘶?。骸拔彝坏??!?/br>“你自然忘不掉,只是徒然把精力浪費放在悔恨往事上,自怨自傷,又有何用?”“我能做什么?”周楚澤痛苦道,“我分明什么都做不了?!?/br>垂下眼睫,想用冰冷的手指收緊成拳,卻徒然發(fā)現(xiàn),他連那么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恨這副身體,先天不足,明明身為男子,卻禁不起一點風(fēng)吹雨打。他能做什么?他憑什么去向那個滿口謊言之人討回自己的一顆真心?又憑什么去向那群裝模作樣的武林正派討回一個公道?“習(xí)武?!?/br>男人話說出口,搭在長劍上的手不知怎的一動,周楚澤抬眸,只聽見一聲輕吟,長劍已經(jīng)插在了他的床榻前。劍光清亮,寒意凜然。只一眼,周楚澤就想起了父親手中那把斬魂刀。他呆愣片刻:“你——說什么?”“習(xí)武?!?/br>男人站了起來,腳下移動,人已經(jīng)立在了長劍旁邊。他的眉目英俊而深刻,只是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如同覆蓋著一層寒霜一般,說不出的冷清。“世人稱它無情劍,卻不知它原本有名,并不是一把出必見血的殺人利器?!?/br>無情劍,天下第一劍。自笑忘生抽身江湖之后,已被奉為武林第一神兵。周楚澤勉力撐起身體,半靠在床頭,目光閃爍,輕聲道:“還未請教……前輩如何稱呼?”男人靜靜地打量了一遍周楚澤,冷清的目光掃視過少年的眉目,淡淡道:“笑忘生。我想收你為徒,你喚我一句師父便是?!?/br>在聽到無情劍之后,周楚澤就隱隱意識到眼前之人可能是傳說中的第一劍客。然而對于周楚澤而言,剛才這句話比眼前這位公認(rèn)的天下第一更令他吃驚,竟是連說話的聲音都陡然提高:“我?我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