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幅好皮相。

    “你還不快起來，沉死了?！毙『顮斆婕t耳赤，中氣不足地吼著面前的人。

    “哦”蘇柳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從一旁撿過扇子繼續(xù)遮著胸口。抬眼間，只見小侯爺鼻血流的更歡暢了，她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喏，給。”蘇柳遞過去一方帕子。

    小侯爺別扭地接了過來，堵住了鼻子，還待說什么，抬頭間，女子只留下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待蘇柳回來時，華庭里已十分熱鬧。

    “你去哪了？”衡陽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

    “去外面透透風(fēng)去了，怎么了？”蘇柳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剛剛你沒在，錯過了一場好戲，香經(jīng)閣里那些人指名道姓要和蘇棋斗香?！焙怅栆荒樀男覟?zāi)樂禍。

    蘇棋一直注意著宋玉樓，看他回來時衣服上沾了一片牡丹花，剛剛蘇柳從她身旁過的時候，身上那股明明是牡丹花香，這兩人一定私下見面了，蘇棋眼里閃過一絲不安。

    “蘇棋，你敢上來調(diào)一爐香，讓我們見識一下，你是有什么‘奇香’讓秦大師對你刮目相看的?！币粋€男子坐在位置上，沖蘇棋的方向喊道。

    “那是香經(jīng)閣下院的香侍，名喚張恒之，為人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焙怅栐谔K柳耳邊興奮地八卦道。

    “我jiejie香技在我之上，你若斗香可與她一試?！碧K棋眼里閃過一絲惡毒，她倒要看看蘇柳在臺上是怎么丟人現(xiàn)眼的，就她那連五品都沒到的香技。

    蘇柳可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保贿^她也不得不佩服，蘇棋這一招禍水東引，成功地把自己摘了出去。

    蘇柳看著華庭里的幾人，目光不善地望向她這邊。蘇柳扭頭望向身邊的衡陽，淺笑道：“你還沒見過我調(diào)香，可愿上去幫我打扇？”

    第25章

    “愿意?！焙怅栯p眼放光，雀雀欲試道。

    蘇柳站了起來，提著裙擺慢慢步入臺子上，對上方輕輕地一欠禮，而后動作優(yōu)雅流暢的跪在案幾后。

    衡陽奪過丫鬟手中的扇子，興沖沖地學(xué)著蘇柳的動作，跪坐在一旁。

    玉色的香爐已經(jīng)燃起，蘇柳抓了一把丁香連看都沒看扔了進去。

    “噗，這人會調(diào)香嗎，香連稱都不稱，簡直是兒戲。”臺下穿著香經(jīng)閣服飾的男子譏諷道。

    蘇柳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不緊不慢地往里投放著檀香，龍腦香.....

    臺下原本喧嘩的眾人漸漸被女子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給吸引了目光，臺上女子的面孔在裊裊的青煙下顯得朦朧看不真切。但莫名地他們能感受到女子身上的一股禪意，仿佛老僧坐定般充滿了慧，又仿佛是那天邊的云，看得見摸不到的玄幻。

    慢慢地一股極淡極淡的木香襲來，在木香散盡的瞬間，一股子綠萼的香味襲來，讓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梅海之中。慢慢地，人群中，有人閉上了雙眼。

    一個紫色衣裙的女子，眉頭一會兒緊鎖，一會兒舒張，她看到了，她看到綠萼落盡后是丁香花的味道，那時候的母親還在世，父親還沒有續(xù)弦，她還沒有所謂的弟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母親會抱著她叫她的乳名，父親會一臉愛意的望著母親，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丁香花的味道盈滿了整個空氣中。

    而后，丁香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落敗，沒一會兒，便成了一堆枯葉。畫面一轉(zhuǎn)，父親娶新婦了，她新母親對她很好，好到讓她逐漸忘記了母親的樣子，再后來，新婦給她生了一個小弟弟，小弟弟便占據(jù)了父親和新婦的注意力，沒人注意到她，就連她身邊的乳母都跑去新婦的院子里了，她自己一個人晃蕩在母親的舊居，舊居布滿了蜘蛛網(wǎng)，就仿佛和她那過世的主人一般被人遺忘在腦后。

    她想告訴母親，自己很思念她，但回應(yīng)她的只是無聲的寂靜，和墻角悄然綻放的一朵丁香花。

    夢忽地醒了過來，女子臉上已淚流滿面。

    臺上高高坐著的康寧公主，看到了自己還是那個張揚跋扈，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康寧，畫面一轉(zhuǎn)，她終于嫁給自己第一眼就無限歡喜的狀元郎了，她極愛那人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地望著她的樣子。

    畫面再一轉(zhuǎn)，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和他那已為人婦的表妹被翻紅浪，她氣得眼睛紅了起來。隨后，那表妹的丈夫死了，她大著個肚子跪在地上求自己，讓她成全她，給她一個棲身的地方。

    她是公主啊，是父皇捧在手心里的長公主啊，她怎么能允許有人這樣踐踏她最后的尊嚴(yán)，一壺毒酒送了那女子的命，同樣送的還有夫妻間這些年最后的情分。

    若她出宮那年，在鵲橋上不曾回頭，是不是就不會遇見那個一身青衫，滿身才氣的年輕公子了。

    臺上蘇柳調(diào)的香已經(jīng)快熄滅了，華庭上方飄著一縷極淡的青煙。

    “這是什么香？”康寧公主睜開了眼，嘶啞道。

    “回公主，此香名喚‘因果香’?！碧K柳低首答道。

    “可有出處？”公主問。

    “傳說天帝的小女兒玄姬長到十五歲那年，忽然就昏迷不醒陷入了沉睡，帝后不忍，就把小女兒放在了靈氣充足的不周山上，有一天，不周山的神樹著了火，燒了三天三夜，有異香遍布天上人間，玄姬就在最后一日醒來了，說她睡了三百年，在人間渡了千百個輪回，卻發(fā)現(xiàn)‘因果總是循環(huán)’，故而此香便命名為因果香?！碧K柳解釋道。

    “妙極妙極?！笨祵幑髂樕细‖F(xiàn)了一抹笑，雙眼閃過靈動，仿佛整個人又回到了當(dāng)初的那個康寧。

    “公主，世上哪有什么因果香，我等聞所未聞，您千萬不要被眼前女子的花言巧語給蒙蔽了?！币粋€穿著香經(jīng)閣服飾的女子義憤填膺道。

    “我這個故事，只講給能聽懂的人，人常說，佛有千面，其實哪里來的千面，只不過是每個人看佛的眼光不同罷了。世間萬物，玄之又玄，又哪是我們能參透的懂的，每個人執(zhí)著的東西不一樣，自然眼光也就不一樣?！碧K柳端起旁邊的茶盞，澆滅了爐中的香。

    整個華庭頓時仿佛清風(fēng)拂過一般，不余半點殘香。

    “本宮看，今日的魁首當(dāng)是蘇先生?！笨祵幑饕婚_口，竟是用上了敬語，驚得臺下眾人神色莫變。

    蘇棋一臉復(fù)雜地望著蘇柳，她這個jiejie什么時候能調(diào)出這種香了，一定是那本她還沒來得及翻閱的香譜里的香，她眼里劃過一絲猙獰。

    第26章

    次日，隨著香經(jīng)閣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京中的香料越發(fā)的匱乏，就連那常見的做輔料的干薄荷各大香料商行都供應(yīng)不足。

    “掌柜的，把你這店里的香料，全部給本郡主拿過來?！焙怅柨ぶ骱吞K柳結(jié)伴來到店里。

    掌柜一見是這活祖宗來了，臉上帶著一抹諂媚，忙迎了上來。

    “郡主，勞您大駕，您需要什么，也不派人前來知會一聲，我派人親自給送到府上去?！闭乒衩嫔蠋?，心里叫苦不迭，這祖宗每次來，都要搜刮走他的一些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