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間打架是常事，事后誰錯處大便受罰多，殿下認為是這個道理嗎？”

    保成并未猶豫，直接點頭。

    “那今日，殿下以為，確實是大阿哥錯處大嗎？”

    保成瞧著她的神色，撇撇嘴，不甘不愿道：“倒也不全是，是我出言激他主動動手，我……我當(dāng)時便想教他挨罰?！彼f到最后，頭漸漸低了下來。

    容歆也不說責(zé)怪的話，只問道：“有沒有想過萬一受傷了怎么辦？傷敵一千自損八百?！?/br>
    保成眼睛微微飄向右側(cè)，不敢與她對視。

    容歆了然，“看來是想到了，只是知道皇上一定會偏向您，所以不在意？或者，難道以為受傷了，大阿哥的處罰便會更嚴(yán)重？”

    “只是罰抄更多書而已……”

    現(xiàn)在因為他們年紀(jì)小，確實只是罰抄書而已。

    容歆深呼吸，柔聲道：“你知道你皇額娘是什么樣的人嗎？”

    保成瞬間注意力集中過來，追問道：“姑姑，您快說?！?/br>
    “皇上給你皇額娘的謚號，是‘仁’字開頭，她不拘于身份地位，無論是后妃還是宮人，待后宮中每一個人皆好，她的任何一個直截了當(dāng)?shù)奶幜P和斥責(zé)，沒有人不服，因為她首先便持身以正。”

    容歆的眼神漸漸悠遠，“你皇額娘如果還在世，會希望她的孩子長成何種模樣？”

    訥敏會在意自己的兒子守不守得住太子的位子嗎？她會希望自己的兒子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容歆重新看向太子，他眼中的茫然依稀可見。

    “殿下，爭斗無所謂，但你可以課業(yè)比大阿哥更出色，騎射武藝比大阿哥更高強，你們可以在皇上的考教中，在教武場上光明正大的爭斗，不要使小計，不要將自己淪落到下流之中?！?/br>
    “姑姑是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嗎？”

    容歆點頭，笑望著他，“殿下，心有朗風(fēng)明月，便不虛人間此行?！?/br>
    第46章

    容歆與太子說了一會兒話, 便又叫人進來伺候他歇下。

    她準(zhǔn)備趁著天色還未完全降下來, 去阿哥所看一看大阿哥, 總不至于真的就教一個孩子委委屈屈地數(shù)雕花。

    只是她一出了太子的寢殿, 綠沈便走上前道：“女官, 皇上方才過來了，沒叫我們通報, 在門前駐足片刻卻未進去，離開前還叫您去懋勤殿。”

    容歆立即看向綠沈, 問道：“何時來得？”

    “約莫兩刻前?！?/br>
    那便是聽了個末尾, 該聽到的也都聽到了……

    容歆舒了一口氣, 抬步向懋勤殿而去。

    懋勤殿外的小太監(jiān)先進去通報一聲, 然后出來對容歆客氣道：“容女官, 您進去吧?！?/br>
    容歆腳步輕輕地踏入殿內(nèi)，恭敬地行禮：“皇上吉祥?！?/br>
    康熙正在批閱奏折，并未抬頭, 只吩咐道：“梁九功，給她拿個凳子。”

    他語氣竟是十分平和，讓做了心理準(zhǔn)備的容歆生出幾分惶惑, 待小太監(jiān)為她搬了圓凳過來，也只坐在邊緣，未坐實。

    懋勤殿是康熙讀書向?qū)W之所, 也是先前他親自教導(dǎo)太子的地方, 容歆借著太子來過幾次, 卻并未多打量過。

    今日也不敢失禮, 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凳子上。

    “你也預(yù)備與大阿哥那般說嗎？”康熙批閱完手中的奏折，暫時放下筆，對容歆平靜道。

    容歆抬眸，答道：“因性情差異，許是會稍有改動。”

    “性情……”康熙認真的看著她，“不是因為地位不同，遠近親疏嗎？”

    容歆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康熙的神色，這才組織了語言，誠實道：“地位確實不同，親疏有別奴才也承認，只是殿下們還小，心性尚且稚嫩單純，又是親兄弟，且娘娘在世時也是真心關(guān)愛過大阿哥的，所以奴才想著……”

    康熙始終不動聲色，容歆便試探地問：“或許，殿下們兄弟之間的事，由他們自己去磨合？”

    “朕與裕親王便是自小兄弟情深……”

    裕親王福全，是康熙帝異母的親哥哥，自小便立志為“賢王”，他舉此例，約莫也是希望太子和大阿哥效仿長輩們成為新一段佳話。

    大概他此時真的如是希望。

    康熙輕嘆一聲，繼而問道：“容歆，你可知朕為何容忍你？”

    容歆淡定地說出吹捧的話：“皇上帝王心胸，且有娘娘臨終前請求，遂不屑于與奴才計較?！?/br>
    “敏兒……”康熙眼神中生出些悵惘，良久，將涌出的感情重新珍藏進心中，道：“朕的啟蒙老師是蘇麻，而你之于太子，便如蘇麻之于朕，必定是影響深遠的?！?/br>
    “容歆，你該慶幸沒有作出帶壞太子和大阿哥的行為，否則，朕身為天子，便是失信于皇后，又有何人敢言語半分？”

    容歆跪下，道：“奴才絕不敢?guī)奶雍痛蟀⒏?。?/br>
    “你最好記住……”

    “是。”

    容歆從他未盡之言中聽出，她若是日后做出半分損害太子和大阿哥之事，康熙便會懲治。

    “梁九功，將畫拿給她?！?/br>
    容歆從梁九功手中接過卷軸，緩緩打開，便見一雍容美好的年輕女子展露出來。

    那熟悉的容顏，險些教容歆落淚，“娘娘……”

    “告訴太子，這是他皇額娘?！?/br>
    容歆不舍地看了一眼畫，動作小心卷起來，行禮道：“奴才知道了，謝皇上?！?/br>
    “退下吧。”

    康熙聽著殿門開合的聲音，怔怔地看著前方，“琳瑯觸目，朗月清風(fēng)，敏兒，你若是還在……”

    ……

    容歆如獲至寶地捧著畫軸，猶豫再三，到底還是讓人先將畫軸收在太子殿內(nèi)，借著月光，叫了兩個小太監(jiān)陪著，一同往阿哥所去。

    得知她過來，大阿哥的奶嬤嬤匆匆走了出來，行了個禮，問道：“女官此時過來，可是有事？”

    “打擾你們了。”容歆先道了聲歉，然后問她，“大阿哥睡了？”

    奶嬤嬤點頭，低聲道：“用了晚膳后又抄了幾頁書，沒多久便躺下了?！?/br>
    如今這整個阿哥所，就大阿哥一個皇子，容歆一路走過來，四處皆空蕩蕩地，頗有些安靜的嚇人。

    容歆看向大阿哥寢殿的門，對奶娘道：“大阿哥在奉慈殿受了皇上處罰，我擔(dān)心他晚上睡不好，遂想進去看一看，可方便？”

    奶嬤嬤一聽，答應(yīng)道：“只要聲音低些莫吵醒了大阿哥，便無妨的。”

    容歆頷首應(yīng)下，叫小太監(jiān)在外頭稍等一等她，而后跟著奶嬤嬤悄聲走進去。

    奶嬤嬤在內(nèi)室門口便停了下來，容歆則是一直走進去，稍稍掀開帳幔，在昏暗中打量著床上那一團鼓起。

    先前她還以為被子微微起伏是他睡著了，可看了幾眼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立即便打開帳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