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沈和雪青聽到動(dòng)靜出來，見到太子和容歆，激動(dòng)地眼淚立時(shí)便流了下來。

    太子受不得她們?nèi)绱?，匆匆說了一句便快步走進(jìn)寢室。容歆則是對兩人無奈道：“快收一收，沒瞧見太子都被你們二人嚇到了嗎？”

    綠沈還算克制，所以并不狼狽，雪青卻仍然抽抽搭搭道：“我是知、知道殿下和您定會(huì)安然無恙地，可乍、乍一見到，就忍不住嘛……”

    容歆先叫綠沈安排人送水給太子梳洗，隨后才掏出帕子給雪青擦眼淚。

    然而她安慰的話還未出，雪青便躲開她的手，捂著口鼻道：“女官，您這帕子上是什么味道？”

    容歆手一頓，隨即重重地敲了她額頭一下，“出門在外，能洗干凈便極好了，誰還有閑心熏香？你個(gè)不識(shí)好歹的?！?/br>
    雪青捂著額頭，哭音也止住了，只諂媚道：“女官，我不是嫌棄您，在我心里，您最是了不得，可千萬別誤會(huì)。”

    “盲目崇拜不提倡。”

    “女官——”

    容歆繃不住繃，嘴角上揚(yáng)，“好了，你也替我打一盆水，這事兒便過了?！?/br>
    “好嘞！”

    雪青腳步輕快精神十足地去干體力活，容歆扛不住睡意打了個(gè)哈欠，回到屋里根本沒等到梳洗便睡了過去。

    她身體多年下來已有了慣性，天亮后，便是身體疲累，依然按照平常的時(shí)間起來。

    容歆感覺到臉上手上皆不黏膩，猜到是雪青為她擦拭過，出屋后便對她道謝。

    “您與我客氣甚么？”雪青笑道，“太子殿下也起了，您一會(huì)兒是要隨殿下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吧？”

    容歆點(diǎn)頭。

    “知道您定是要去的?！毖┣嗤浦?，“您這些日子太累了，只管坐著等侍女端早膳過來墊腹，其他甚么都不用做?！?/br>
    容歆含笑道：“那便有勞雪青姑娘了?！?/br>
    太子要請安過后陪太皇太后用早膳，但他這些日子飲食習(xí)慣改變不少，恐表現(xiàn)出來教太皇太后見到擔(dān)憂，便也簡單用了些糕點(diǎn)墊腹，然后才前往太皇太后的院子。

    此時(shí)太皇太后已得知太子歸來，一直在正廳內(nèi)翹首以盼，一見到太子和容歆進(jìn)來，立即便拄著拐杖站起來，上下打量著太子，“瘦了……”

    太子向她老人家實(shí)實(shí)在在地行了個(gè)跪禮，愧疚道：“胤礽不孝，勞您牽掛?！?/br>
    “快起來，莫跪了?！?/br>
    太子聞言便起身，并未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躬身去扶他。

    太皇太后也沒忽視容歆，招招手將她叫到跟前，仔細(xì)看了又看，嘆道：“瞧你這臉，都糙了許多，可得好生保養(yǎng)，原先多嬌嫩。”

    容歆哭笑不得，答應(yīng)道：“奴才遵您口諭，必定好好保養(yǎng)，絕不偷懶。”

    她一個(gè)女官，便是不準(zhǔn)備向誰邀寵，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這話從太皇太后口中說出來，總教人心里怪想笑的。

    而太皇太后聽她應(yīng)下，滿意道：“這才對?！?/br>
    待到太子請辭去上課，容歆仍然留在太皇太后這兒跟她說下山后的事。

    別看才不滿一月，他們卻經(jīng)歷了許多，太子也成長了許多。

    太皇太后聽后，也感嘆道：“太子之毅力決斷，勝過許多年長者?！?/br>
    容歆頷首表示認(rèn)同。

    “你也不容易，一介女子之身，跟著太子如此奔波，還不曾拖累半分?！?/br>
    容歆謙虛地笑，道：“奴才現(xiàn)下想想也后怕極了，幸好殿下安然無恙，否則奴才未盡勸諫之責(zé)，皇上卻未重罰，奴才心中難安?！?/br>
    “太子的性子，與他皇阿瑪少年時(shí)一模一樣，哪是旁人想勸便勸得的？”

    容歆只微微一笑，心道在太皇太后心里，太子是渾身上下皆像極了康熙。

    可她卻以為，太子有像康熙之處沒錯(cuò)，但還是像訥敏更多些。

    第76章

    康熙派瑪爾琿為欽差, 直接到山西賑災(zāi)，相較于從前撥款下地方還要被一層層盤剝, 更加迅速、快捷、寬裕。

    百姓們不再受饑寒交迫之苦，容歆和太子在五臺(tái)山的日子, 便又恢復(fù)到年前那般寧靜平和。

    當(dāng)然，這是旁人的感受, 不是容歆的。

    因?yàn)樗鸾?jīng), 還是三百遍。

    起初容歆抄佛經(jīng)時(shí)，是真的難受，她活這么大歲數(shù)了，無論所處環(huán)境如何, 起碼精神上始終是自由的。

    而現(xiàn)在，容歆每日早晚匆匆見太子一面便要閉門抄經(jīng)，腦子里整日充斥著教她昏昏欲睡的文字。

    狗男人！

    容歆放下毛筆，在冷水里浸了浸帕子，直接覆在眼上，冰得她瞬間一激靈，忍不住又罵了一句：“狗男人！”

    “咚咚咚?！?/br>
    容歆放下帕子，溫聲道：“進(jìn)?！?/br>
    雪青推門進(jìn)入, 抬起手中的食盒, 道：“女官, 太子殿下陪太皇太后用了寺廟里的素齋, 教我給您送一些?！?/br>
    “放桌子上吧。”容歆走過去, 問她, “你回來了，太子也回來了嗎？”

    容歆和太子下山時(shí)，綠沈受命c(diǎn)ao持，雪青則是按太子的要求，常去探望太皇太后。

    她性子極可愛，不管是外貌還是心性，完全看不出已經(jīng)過了而立之年，太皇太后頗喜歡她，遂容歆這邊要抄經(jīng)，便由她每日陪太子去請安。

    而雪青聽了她的問話，一邊從食盒中端盤子出來，一邊笑道：“太皇太后聽說太子殿下也要默寫佛經(jīng)為百姓祈福，也起了興，留殿下和她一起寫呢?！?/br>
    “默寫”這個(gè)詞可真是對比鮮明……

    他們這才回五臺(tái)山兩日，太子已經(jīng)能背誦了，越發(fā)顯得她沒用。

    “女官，您抄多少了？太皇太后說要趕初一，送一些完本的佛經(jīng)去佛前供奉?！?/br>
    容歆夾著一筷子青菜，停住，片刻后，若無其事道：“從未動(dòng)筆抄書過，這一筆字還得再練練，便寫得慢了些。”

    雪青走到書案邊兒，探頭瞧了一眼，道：“您這一手小楷，寫得多工整！這般說可太過謙虛了?！?/br>
    “你若是夸我耐得住性子，我許是更受用些?！?/br>
    容歆確實(shí)是極耐得住寂寞地，便是康熙沒有派人監(jiān)督她或者完成后查驗(yàn)，她也是決心靠自己抄完的。

    容歆照著抄寫的佛經(jīng)，便是當(dāng)初蘇麻喇姑送與她的那本，當(dāng)時(shí)她只覺比她自己那本厚了許多，卻從未看完過。

    如今真的耐下性子去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才發(fā)現(xiàn)篇末處，蘇麻喇姑寫得一段話：

    “人生苦短，何必束身？悲則涕泣，喜則笑聲，心無際，乃不懼?！?/br>
    容歆讀著，竟是忘記了抄佛經(jīng)，將這一句話一遍又一遍抄寫，忽然有一種清明之感，仿若醍醐灌頂。

    若是細(xì)說來，她這些年，確實(shí)一直在故步自封。

    容歆還未來得及深想，忽的被一聲“姑姑”打斷，抬頭便見太子站在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