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執(zhí)迷不悟？”

    佟佳氏抹去臉上的淚，緩緩直起身，平靜道：“皇上可知，臣妾這一生最羨慕的人是誰？”

    “你還想要如何狡辯？”

    佟佳氏眼中的淚再次決堤，自顧自地說：“是元后?！?/br>
    康熙皺眉。

    佟佳氏透過朦朧的淚水望著眼前人，“您是臣妾的天，您對臣妾皺一皺眉，臣妾的心便揪在一處，生怕何處做得不夠好，又惹得您對臣妾失望?！?/br>
    “你已經很多年沒對臣妾笑過了……”佟佳氏抓著床柱，無力地靠過去，哽咽道，“臣妾甚至時常想，病了也好，病了才能得您幾分憐惜?！?/br>
    “可臣妾不甘心！”

    佟佳氏眼中透出幾分恨來。

    康熙質問她：“你的不甘心，便可教你惡毒地對皇嗣下手嗎？”

    “呵呵……惡毒……咳咳……呵呵……”佟佳氏笑著，邊笑邊咳，狀若瘋癲。

    她許久才稍稍平復下來，掩嘴的錦帕不著痕跡地擦過下唇，眼神空洞道：“皇上，無論您如何想，臣妾本意并非傷害十阿哥?！?/br>
    康熙已不信任她，“朕給過你機會坦誠?！?/br>
    佟佳氏手臂在身前狂亂地揮舞，“臣妾不想要！哪怕臣妾在您心中無能又愚蠢，臣妾也不想教您以為臣妾心如蛇蝎?！?/br>
    “你做下此事便該想到后果?！?/br>
    惡果……不已經來了嗎？

    佟佳氏定定地看著康熙的龍袍下擺，再不怕帝王之威，幽幽道：“皇上，臣妾的病治不好了，可臣妾想要成為皇后，想要成為您名正言順的妻子。”

    康熙冷酷道：“妄想?！?/br>
    佟佳氏心口一痛，生生咽下口中腥甜，繼續(xù)說著她從沒說過，日后恐怕也沒機會再說的話。

    “您對仁孝皇后愛重，對孝昭皇后尊重，對旁的有子嬪妃寬待，唯獨對臣妾，卻像是小寵一般，偶爾才施舍幾分關注?！?/br>
    佟佳氏抓緊胸口，聲聲泣訴：“太子便罷了，可連仁孝皇后的侍女在您心里都比臣妾有顏面，您教臣妾怎么去死？！”

    康熙頸側青筋暴起，強壓著心中怒氣。

    然而佟佳氏依然不罷休，字字誅心，“皇上，您再尊貴，如今這后宮中，也只有臣妾全心全意地愛您，日后，便再沒有了。”

    “不知所謂！”康熙一甩袖子，徑直轉身出去。

    佟佳氏眼前模糊，努力睜眼想要看清他的背影卻不能，抬起手試圖抓住，卻一下子栽下床榻。

    “臣妾沒想成為仁孝皇后……”寢殿內空無一人，佟佳氏向前爬了一寸，“皇上，只是孝昭皇后也好，真的、是妄想嗎……”

    第119章

    淑貴妃佟佳氏病歿了。

    在康熙南巡歸來的第二日, 申時三刻，因急病亡歿于承乾宮寢殿中。

    病故乃是太醫(yī)的診斷, 實際，哀莫大過于心死……

    而一個人的身死, 但凡不是惡毒到世間沒有一個掛念她的人，她的死亡便會給她的人生重新翻譯和注釋。

    淑貴妃佟佳氏便是如此。

    康熙厭惡她曾經做下的惡事，可每每思及她最后那一番聲淚俱下的彌留之言，腦中便不由自主地反復閃過她的好。

    而這好, 在康熙心中, 隱隱有蓋過她過錯的趨勢, 他這樣的帝王, 并不愿理智和思緒被牽引，越發(fā)克制, 極力壓下。

    可惜最不受控制地便是思想。

    康熙沒有宣揚揭露佟佳氏的罪責，卻也沒有給她死后追封, 更是不出現(xiàn)在承乾宮淑貴妃的靈前, 引得宮內外眾人揣測萬分。

    越是如此越是神經敏感, 人未到卻關注著每一個人的動向。

    鈕祜祿貴妃等人在喪儀上只是按規(guī)矩祭拜，傷心不多, 皇子們亦是如此，唯獨四阿哥胤禛和德妃烏雅氏與眾不同。

    四阿哥自小養(yǎng)在淑貴妃膝下, 養(yǎng)育之恩自不必說, 但德妃……

    “回稟皇上, 德妃娘娘在承乾宮哭至暈厥, 鈕祜祿貴妃命人將娘娘送回了永和宮。”

    康熙無心奏折，良久，道：“擺駕永和宮?！?/br>
    “是?！?/br>
    從乾清宮到永和宮，必經之路便是承乾宮門前，康熙卻未作停留，直接路過。

    他到時，德妃已經蘇醒，重新?lián)Q洗更衣，正預備再次前往承乾宮淑貴妃靈前。

    她一張臉毫無血色，卻在康熙面前強顏歡笑，“皇上，可是臣妾驚擾您了？”

    康熙未置一詞，坐在榻上，也不去看德妃，拇指摩挲著食指上的扳指。

    德妃一直在關注著康熙的一舉一動，他這般微小的動作卻好似一下又一下提起她的心。

    “皇上……”德妃盈盈下跪，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下滑落，悲傷至極，“臣妾有罪，請皇上降罪于臣妾?！?/br>
    “烏雅氏，你慣會惺惺作態(tài)?！?/br>
    德妃聞言，淚水越加止不住，泣道：“臣妾此時無論說什么，想必也無法掩蓋臣妾的過錯，只是……只是……”

    德妃顫抖著聲音，視死如歸一般，道：“若是有重來的機會，臣妾定然還是會答應淑貴妃jiejie，還是會去挑釁鈕祜祿貴妃?！?/br>
    康熙一怒之下，猛地拍向桌子，一聲巨響，嚇得德妃渾身顫了一下。

    “助紂為虐，你竟還振振有詞！？”

    “皇上震怒，臣妾自知罪該萬死，可臣妾只請皇上您聽臣妾一言?！钡洛蚺赖娇滴跄_前，抓著他的龍靴，被一腳踢開，又再次爬過來。

    “皇上日理萬機，妾身等無論如何是不敢打擾的，可臣妾日日瞧著淑貴妃jiejie因傷懷而消瘦至此，實在是于心不忍。”

    康熙聽了她的話，不再有動作，只冷著臉安靜地聽著。

    德妃見狀，哭得越發(fā)傷心，“臣妾因四阿哥，得淑貴妃jiejie照拂多年，如親姐妹一般，每日淑貴妃jiejie皆會癡癡地望著宮門口的方向，一直到日頭西斜，眼中的光亮也會隨著夜色到來而泯滅……”

    “皇上，淑貴妃jiejie只有您，您罰臣妾吧，臣妾絕無二話，只求您去看一看淑貴妃jiejie，別教她此時此刻依然等不到您。”

    德妃咚咚磕著頭，伴隨著一句又一句“求您了”。

    許久之后，她額間已泛青色，康熙才吐口：“僅此一次。”

    德妃倏地抬起頭，繼而驚喜地磕頭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康熙率先起身出去，德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帕子擦額頭時，嘴角上揚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復如初。

    承乾宮——

    除了四阿哥一身孝服，淑貴妃等嬪妃、太子大阿哥等皇子女們皆著尋常素服祭拜。

    “皇上駕到！德妃娘娘到！”

    正殿內，眾人皆回身向來人行禮：“請皇上/皇阿瑪圣安?！?/br>
    康熙隨意地說了一句“起來吧”，便一動不動地站在淑貴妃靈柩前，神情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