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的功夫，越來越多的人涌過來，其中有些人見過當(dāng)年的太子，再三確認(rèn)后，激動地大喊：“沒錯，就是太子殿下！”

    隨著眾多確認(rèn)的聲音喊出來，眾人驚醒過來，全都跪在地上，邊給太子磕頭邊說出感恩戴德的話。

    百姓們無人組織，聲音煩亂，太子等人只能依稀判斷出一些字眼。

    然這樣的場景，尤為震撼，一時間一行人被圍在中間，皆忘記作出反應(yīng)。

    太子未想到會有這樣的場景，但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立即請皇阿瑪先行離開，并且囑咐四阿哥等人照看好皇阿瑪。

    他為康熙的安全考慮，因此未稱“皇阿瑪”，實際并不無錯處，可康熙離開時，視線劃過太子和沂州府百姓，眼神十分復(fù)雜。

    康熙的微服私訪自然作廢，便臨時改道到沂州府。

    如今的沂州知府正是當(dāng)年因貪污而被撤銷的知府繼任者，對當(dāng)年之事極為了解，在皇上問時，恭敬詳盡地說出當(dāng)年沂州百姓乃至山西百姓對太子的感激。

    康熙沉默。

    而一路來的異常，也有了解釋……

    第213章

    太子在皇阿瑪安全離開人群中央后, 方才沖周圍百姓一拱手，大聲道：“當(dāng)年賑災(zāi)，吾尚且年幼, 非吾傾一人之力可行，乃是皇恩浩蕩?！?/br>
    有一個青年滿眼崇敬地喊道：“當(dāng)年沂州知府貪腐，是太子殿下向晉商借糧借棉衣賑濟災(zāi)民，小民當(dāng)時年幼, 可仍記得父母拿到衣食的神情！”

    “我家就在五臺山下, 是太子殿下組織人將我族人從雪中挖出來！”

    “老兒的小兒子, 就是靠太子殿下的一塊兒餅撐了過來！”

    “太子殿下愛民如子……”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歷數(shù)太子當(dāng)年對沂州百姓的恩情, 而如今太子身邊的護衛(wèi)，除一兩個經(jīng)過當(dāng)年的境況, 其余皆是八旗的年輕一輩兒, 站在太子身邊，神情激動，與有榮焉。

    太子心中亦有些觸動, 然此時安撫民眾最為重要，便再次謙遜道：“當(dāng)年我所借欠款, 乃是由當(dāng)今圣上做主歸還，后續(xù)賑災(zāi)事宜亦是由朝廷下達。”

    百姓中有機靈的，忽而喊問：“剛才滿身威儀的老爺, 是皇上嗎？”

    “眾星拱月，還教太子殿下如此尊重, 定然沒錯?！?/br>
    太子還未來得急回答, 周圍的百姓便好似已確定此事, sao亂起來。

    侍衛(wèi)湊近請示道：“太子殿下, 現(xiàn)下如何是好？”

    周圍全是百姓，且還陸陸續(xù)續(xù)有百姓聞風(fēng)而來，越在此逗留恐怕越難出去，因此太子沖周圍高聲道：“聚眾恐發(fā)生意外，請諸位讓開路?！?/br>
    太子話音落下，侍衛(wèi)們便分出兩人上前開路，其他人依舊護衛(wèi)在太子周圍。

    百姓們感恩太子，倒也不胡攪蠻纏，先時還有些擁擠，不久便慢慢讓開一條路。

    太子見有些百姓擠作一團，擔(dān)心出現(xiàn)踩踏意外，邊走邊囑咐兩邊百姓“注意安全”。

    百姓們見到太多大官小吏好大的官威，如今見太子這樣高貴的身份，依舊如此平和的殷殷囑咐，那是個個恨不得為太子拋頭顱灑熱血。

    太子一行人向康熙等人離去的方向而去，路上依舊有不少百姓趕來，另有跟隨在他們身后的百姓，人始終不見減少。

    約莫一刻鐘后，他們與康熙身邊的侍衛(wèi)以及衙門的差役碰頭，太子聽聞侍衛(wèi)匯報方知，皇阿瑪?shù)竭_知府衙門后，便命沂州府知府派人保護他的安危。

    半個時辰后，太子在侍衛(wèi)和衙差的護衛(wèi)下來到知府衙門。

    百姓們在他進入知府衙門后，仍然守在衙門外，久久不愿散去，更是在得知皇上也在衙門中，自發(fā)跪地，大喊“皇上萬?！薄盎噬先实隆钡仍?。

    衙差不敢向平時一樣呼喝，只得作人墻將他們擋開，空出衙門前的一片空地。

    衙門內(nèi)，康熙等人聞聽到外頭的呼喊聲，命人去查探一二。

    太子與查探的侍衛(wèi)一同入內(nèi)，一見到康熙，便對方才使得皇阿瑪幾乎落荒而走的情況，愧疚道：“皇阿瑪，兒臣適才考慮不周……”

    康熙看到太子平安歸來，輕抬手，淡淡道：“回來便好，朕已命沂州知府準(zhǔn)備，稍后便擺駕回行宮?！?/br>
    太子的話堵在口中，只得一拱手，退到一側(cè)。

    而后，侍衛(wèi)向康熙稟報百姓們在外高呼皇上圣明的緣由，期間自然免不了提及太子的所作所為。

    康熙面無波瀾地聽完，語氣平淡地夸贊了太子幾句。

    太子……原本有許多話，在皇阿瑪這樣的態(tài)度下再說不出，只得謙辭幾句便沉默下來。

    御駕離開知府衙門，百姓一路送到城外方停下，因康熙表面上對太子依舊持表揚認(rèn)可的態(tài)度，隨駕巡幸的大臣們屢屢以此事對皇上和太子歌功頌德。

    不出幾日，康熙決定擺駕回京，所有人皆忙碌起來。

    太子絕非畏事之人，且他一直以來受姑姑的影響便是，有話一定要說清楚，不可留有誤會，便來到皇阿瑪寢殿外，命人進去通報。

    寢殿內(nèi)，康熙正在用膏藥熱敷右手，聽說太子過來，立即命梁九功撤下熱敷帶，拉下袖子，沉聲道：“點上檀香，叫太子進來。”

    “是，皇上。”

    太子在外等候少許，才得應(yīng)允入內(nèi)，然即便有檀香遮蓋，太子依舊聞到些許淡淡的藥味，立即便關(guān)心道：“皇阿瑪，您可是身體不適？”

    康熙并未回答他，只淡漠地問：“太子，你來此有何事？”

    太子的熱情一下子便被澆滅，沉默稍許，出聲道：“皇阿瑪，兒臣那日在沂州府，實在擔(dān)憂您安危，因此才請您先行離開，其后便對百姓們道明實情……”

    “太子。”康熙打斷他，認(rèn)真道，“朕乃是自行離開，與你無關(guān)，反倒還留下你一人?！?/br>
    此時只有他們父子二人，他此言似是發(fā)自內(nèi)心，太子便越發(fā)不能懂，“皇阿瑪……”

    康熙抬起左手制止，眼神中有些許復(fù)雜道：“太子之能為，朕從未懷疑過，也一直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的繼承人?！?/br>
    桌下，康熙的右手動彈一下，腫脹帶來的不適便提醒他，他已不再是那個年輕力壯、龍精虎猛的帝王，而太子和皇子們還正值壯年……

    那些年康熙如何的壯志凌云，如今便越發(fā)難以坦然地面對老去，嫉妒無法避免的滋生。

    康熙不愿本就爭權(quán)奪勢的朝臣們知道他在變老，不愿教一向崇拜他的兒子們知道他其實并非永遠(yuǎn)強悍。

    這種無法對抗時間流逝的無力，使得康熙每每心態(tài)失衡，理智和心情之間的拉扯，承受的自然便是最親近的人們。

    一個帝王的自尊心，幼稚地可笑。

    康熙面無表情地對太子道：“回去吧，你不需要對朕解釋?！?/br>
    “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