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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為鬼君之時的名字, 不得叫她青大人, 自己更名為“赤焱王”。 鬼眾議論紛紛, 但對她更多恭順崇敬,因此都十分聽話,自此無論黃泉內(nèi)外,都稱呼她為赤焱鬼王。 然后就在她更名后兩個月的某天,黃泉鬼境之下來了兩位熟悉的仙君,乃是多年以來一直下黃泉尋人的仙君,拿著畫像,行色匆匆地與守門的人商議,說是要求見新任鬼王大人。 這兩人一人溫潤如山澗溫泉水,眼中籠著朦朧溫暖的霧氣,一人妖異靈動,眼中碧翠如蒼山,鮮活靈動,是這黃泉鬼境的熟客了。 只是守門之人自弓尤在的時候就被專門交代過,若是這兩位仙君來尋人,發(fā)如海藻的那一位,尚可透露些許,溫潤如水的那位,說再多的好話也不能透露一絲,只管接下了畫像便是。 可如今這畫像上之人,已經(jīng)從一個跟在鬼王弓尤身邊的小鬼君,成了堂堂赤焱鬼王,守門之人眼神閃爍片刻,便恢復(fù)如常,客氣地同兩位仙君問好,命小鬼引路將兩人帶入鬼王殿的偏殿會客之處。 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穆良與荊豐,荊豐早些時日,便同鳳如青約好了,待她從冥?;貋?,便答應(yīng)見穆良。 這十幾年,荊豐時刻關(guān)注著黃泉鬼境的動靜,自然還有冥海那邊,所有人已經(jīng)知道鬼王弓尤以罪龍之身,揭露冥海被眾神掩蓋多年的天裂之事,引天道親自清算功過,令一眾獲罪之神墜落人間。 而罪龍如今已經(jīng)以功德重回天界,黃泉鬼境自然也換了鬼王,據(jù)說是曾跟在鬼王身邊的一位鬼君。 無人知道那鬼君是鳳如青,一個小小的鬼君,若不是做了鬼王,也不會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可荊豐是知道的,他知道和弓尤去冥海的是鳳如青,更知道他身邊晉升鬼王的鬼君就是她! 荊豐是打心底里為鳳如青高興,本想第一時間便趕來慶賀,卻不曾想門派諸事繁多,這兩年荊成蔭正要沖境界在閉關(guān),焚心崖上許多事情都是荊豐處理,屬實是脫不開身。 總算是今日同穆良得空,荊豐便死活拉著穆良前來,還并沒有將新任鬼王就是鳳如青的事情說出來,只是頗為興奮,借口新王上位,他們還要尋小師姐,得親自前來送上像樣的賀禮恭賀一番,以后也好托黃泉之人繼續(xù)尋人。 穆良一聽倒也有理,這時日修真界各家當(dāng)真忙壞了,他身為掌門大弟子分身乏術(shù),這些年都麻煩黃泉尋人,如今確實應(yīng)當(dāng)來恭賀新王。 荊豐這般年歲了,雖然身量高大,模樣也更接近即將成年的男子,卻還是個小孩心性,笑起來眉眼彎彎,高興的時候眼中如一片澤潤的碧玉。 “大師兄,我聽聞新任鬼王是位妖嬈非常的女子,”荊豐迫不及待地想說了,卻好歹沒有徹底揭露,只說,“她身為鬼君之時,我有幸見過一面?!?/br> “我也聽聞了,”穆良溫聲道,“女子為鬼王,倒是從未有先例,想來這位鬼王,定是能力非常,待會若是鬼王大人來了,你可要規(guī)矩些,萬不能當(dāng)面這般說,可知道?” “大師兄,”荊豐無奈,“我已經(jīng)不小了,也就只有你一直還把我當(dāng)小孩子,整日見了便念……” 穆良站在鬼王殿旁的會客殿中,身姿挺拔如竹,這些年他與當(dāng)時鳳如青離山之時相比,眉眼本毫無變化,卻看上去更加的溫潤如玉,眉眼柔和得鍍著柔光一般,讓人見了便心生安寧美好。 但這安寧美好,從守門的小鬼口中傳入剛剛從人間飽餐一頓,順便捉了個游魂回到黃泉的鳳如青耳中,她在下黑泫骨馬的時候,腳下一崴,差點撲個狗啃泥。 穩(wěn)住身形,鳳如青連忙拉過小鬼,“兩位仙君人在鬼王殿偏殿?” “是,大人。”小鬼被鳳如青搭了下肩膀,濃郁的鬼氣蕩遍全身,通身舒暢得差點翻白眼。 鳳如青早就想起了她之前同荊豐約定的事情,便是待她從冥?;貋恚銜娔铝?。 她答應(yīng)的事情當(dāng)然不會反悔,但心境也今時不同往日,她答應(yīng)的時候已經(jīng)自認(rèn)心態(tài)平和,自認(rèn)她已經(jīng)擺脫了懸云山上執(zhí)念,但再度在破冥海大陣的時候經(jīng)歷了一番生死,她才知道,她那短暫的一生中,懸云山上區(qū)區(qū)十幾年,卻始終是烙印在她骨子里面的不可或缺。 她真正的人生觀,在懸云山上,被穆良日復(fù)一日沁在骨子里面的良善,對于像施子真一般光風(fēng)霽月的強(qiáng)者的崇敬,對于情愛的珍重和憐憫之心,全都來自那里,那不是在人間顛沛之時學(xué)到的卑劣能夠比擬的。 她開始懂得那其中的珍貴,越是懂得,便越不能輕易地對待,越是近鄉(xiāng)情怯。 她還沒有準(zhǔn)備好,哪怕功德塑魂,如今身為鬼王,她也還是想要再等上一等,否則也不會突然間把自己稱號改成赤焱王。 她曾經(jīng)犯錯只知道逃避,牽累,以為死了便一了百了,直到在冥海之底,見了那些人魚族眾的遭遇,她才懂死了也不是一了百了,以死謝罪,也并不能夠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的。 她過去其實并沒有真的為懸云山做過什么,她最近經(jīng)常往出跑,有時便在暗中協(xié)助懸云山弟子,但如今刀懸在頭頂,落下來她不怕“死”,可她還是怕,穆良性子寬厚,但也不是泥人性子,他如兄如父,見她如今際遇定然開懷無比,但若是質(zhì)問她為何多年不曾回山,她要如何答? 鳳如青將拘魂索上束縛住的幽魂交給身側(cè)跟著的共魎和羅剎,邊朝著鬼王殿的偏殿走,邊攏緊了袍子,檢查遮面的鬼氣,也不知道小師弟有沒有和穆良說明她就是鬼君上位的鬼王,若是說了……若是說了她要怎么跟穆良說話? 要用什么樣的語氣顯得她成熟了?鳳如青還沒有反復(fù)對著水鏡演練過,他們這也來得太棘手。 她都走到鬼王殿的偏殿門口了,卻還是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回去鬼王殿中給自己找了一個黑袍披上了。 她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進(jìn)了偏殿,一進(jìn)去,荊豐馬上便起身轉(zhuǎn)頭,沖著她笑得春花燦爛,鳳如青硬著頭皮走進(jìn)去,連個指尖都不露的,周身都黑袍裹著,面部由層層疊疊的鬼氣覆蓋著,連荊豐張口想要叫鳳如青小師姐,都遲疑了一下。 穆良緩緩轉(zhuǎn)身,對著鳳如青施禮,鳳如青哪受得住穆良的全禮,她自小便枕在穆良的膝蓋上撒嬌,她連忙側(cè)身,快步走上前將穆良扶起來。 她十指如玉,指甲卻艷紅如血,扶在穆良雪色的衣袖之上,對比強(qiáng)烈得刺眼,猶如妖女纏上僧人。 鳳如青也不知為何自己會想起這種形容,她還是挺喜歡紅色的,她的衣著打扮,和她越發(fā)嬌艷的長相很相稱,在這黃泉之中亦是,畢竟整個黃泉都是配合著她來的,不與這仙君們對比,她也沒覺得自己像個妖女…… 可如今她這一伸手,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