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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 鳳如青對上他血絲密布的臉,心確實軟了那么片刻,說道,“那你不要做天界太子,來給我做鬼君吧?!?/br> 弓尤猛地愣住了,張了張嘴,沒有馬上回答,鳳如青便道,“所以算了吧,你有你的鴻鵠志,我只想要安樂窩。” “我愿意!”弓尤說,“我回去便去跳落神臺!你別……”他終于哽咽出聲,語氣卑微地抱住鳳如青,“你別不要我……嗚嗚嗚青青,你別這樣?!?/br> 鳳如青抱著他好一會,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說,“那你曾經(jīng)說的要徹底廢除天界等級,為人間做的那些謀劃,全都不管了?” “跟著你上天界的人魚族,你的母妃,你辛辛苦苦收服的那些神族,這一切都不顧了么?” 弓尤只是哭,不說話,鳳如青便道,“別傻了,你不是白禮,不是個會為了女人拋棄一切的人,即便是短暫拋棄,我若強求,我們必成怨偶啊。” “不會的……我不會怨你,我,你相信我!”弓尤緊緊抱著鳳如青,急切地解釋。 鳳如青并不反駁。她只是細細地,一條條地,將他們之間現(xiàn)在和未來會有的阻礙、自己的底線、自己絕對不會現(xiàn)在去天宮等等一切,都擺在他的面前,要他看得清清楚楚。 “天上那些烏七八糟的神仙不墜落干凈,”鳳如青說,“我便是功德圓滿,也絕不入天宮為神?!?/br> 她說的并不如承天處決金陽神那般決絕,但弓尤知道,縱使他再說什么,他們之間也沒有挽回之地了。 他同鳳如青在一起這么多年,他最了解她了,她決定的事情,便是如和他去冥海那般的兇險,也不會反悔。 為白禮逆天是,為開海陣獻祭自己是,現(xiàn)如今說不要他了也是。 弓尤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抱著鳳如青哭到跪在地上,她都沒有松口,沒有給他余地。 弓尤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把自己一輩子的眼淚都哭盡了。 他從鬼王殿的門口走到黃泉之外,逼迫自己一次也沒有回頭,這是他在分別之時,留給自己最后的自尊。 鳳如青站在鬼王殿門口,一直看著他走出黃泉,最后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便回到殿中倒頭大睡。 自此,他是他的天界太子,她是她的黃泉鬼王。 道不同,便不必撕心裂肺地拉著彼此,走得步履維艱,不若放手,循著自己該走的路,才能不迷失,不被同化。 無論人間還是天界,沒有什么不同,總是有那么多的無可奈可。 鳳如青始終沒有怨過弓尤,她知道他為了和她一起走,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她抱著他的時候,他那瘦成了一把骨頭的身材就是證明。 可她也確實不能跟他走了,她有她的人間,而他不屬于人間。 鳳如青送走弓尤,蒙著大被便開始昏天暗地地睡起來。 待到她醒過來已經(jīng)是三日之后,整個鬼境的人都沒有打擾她,甚至為她擋掉了妖族魔族,和懸云山來的人。 待到鳳如青終于出鬼王殿的那一日,她聽到一陣吵嚷,是小鬼在嘰嘰喳喳,“仙君留步,鬼王大人不在,鬼王大人真的不在!” 鳳如青正想著自己要不要躲一下,抬頭便對上了她無數(shù)次的溫情夢中,都反復重溫的雙眼。 “你們都下去吧?!兵P如青沒有以鬼氣遮面,也沒有再緊張回避,她緩步走向來人,令小鬼都散去之后,微微提了提嘴角,笑道,“大師兄,你出關(guān)了?!?/br> 穆良靜靜地看著鳳如青,眼中的光亮隨著黃泉的業(yè)火流動,好似這些年什么都沒有變過,又好似一切都不再相同,包括面前的這個,他苦尋了六百多年的小師妹。 鳳如青帶著穆良進了鬼王殿,在殿中,鳳如青正想著說些什么,解釋她沒有第一時間相認的事情,解釋她活著也沒有去懸云山的事情。 穆良卻坐在桌邊,率先開口: “我聽說你和天界太子分開了?!?/br> “莫要傷懷,情愛是人生中很美的一部分,卻也是人生中很少的一部分?!蹦铝紝χP如青溫柔無比地笑了笑,“赤焱王大人?!?/br> 他早在那日黃泉鬼境,見她抱著衣袍目送他的模樣,就已經(jīng)認出了她。 鳳如青這么多天一直沉溺在夢境之中,醒來也覺得自己其實不太在意,是不是太絕情了。 但穆良沒有責問她為何不相認,或者為何不回去,而一如從前,無論她闖出什么樣的禍,都先關(guān)心安慰她。 鳳如青撇了下嘴,突然間眼淚就下來了。 她撲到穆良的懷中,頭枕在他膝蓋上,沒什么鬼王形象地抽泣起來,哭得很丑。 弓尤哭成那樣她都覺得自己無淚,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絕情的,可是她不是不會傷心不會哭,只是無人能夠如穆良一般,一眼便明晰她的悲喜而已。 摔倒的孩子,若是沒有人扶,是不會哭的。 第94章 第三條魚·師兄 鳳如青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長成了十分強悍的人, 她敢于對抗天道,敢于弒神,能夠在看清前路艱難險阻最終必將反噬的時候, 選擇決絕放手。 她該是個多么瀟灑又堅韌的人, 她甚至自己都摸不到自己的柔軟之處。 她以為無心就能夠不受傷, 但直到這一刻, 她如從前一般伏在穆良的膝上,被他輕輕地摩挲著頭, 她才知道,她其實和弓尤沒有兩樣。 弓尤的逆鱗生在龍頸, 而她不可觸碰之處, 被她深深地掩藏在她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以為自己帶著一身鎧甲戰(zhàn)無不勝,卻被她在這世上最最依賴的人輕輕問上一句, 觸碰一下, 便會原形畢露。 鳳如青蹲在地上, 把頭都窩進穆良的懷中,哭到打嗝,不僅僅是和弓尤這幾十年的感情, 親手揮刀斬斷的疼痛, 還有從前。 她得知大師兄將她忘了,她從懸云山上下來,她死在極寒之淵旁邊, 她跌落深淵的六百多年。 鳳如青還想到了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各種被天雷劈,和熔巖獸戰(zhàn)斗被火灼傷的痛苦。 甚至連喝個水被嗆到的難受, 她都想到了。 山洪爆發(fā)一樣, 鳳如青將她這六百多年的委屈, 都哭給了穆良看。 穆良衣袍都被打濕, 他嘆口氣,被她感染,眼中也微微濕潤。 等到鳳如青終于把兩只桃花眼哭成兩個桃子,才抬起頭來,抱著穆良的腰吭吭唧唧,“大師兄,我把你衣服都弄濕了……” 穆良腿都有些木了,伸手把她鬢邊被眼淚濕貼在臉上的碎發(fā)理好,“沒事,一會就干了。” 鳳如青本就生了一副艷若桃李貌,這一哭,又眼尾染紅,滿眼都是未被淚水沖盡的委屈,訴不盡的經(jīng)年別離和想念,任誰看了也要憐惜到心都疼了。 穆良一錯不錯地看著她,眼中水霧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