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入漠北是得了圣諭的，趕忙跪地接了。

    待他們落座后，三爺又斟酒舉杯道，“二位元帥帥軍在漠北征戰(zhàn)，嚴(yán)晟在后方督辦糧草多有怠慢，二位將軍卻從未因此上表或去信責(zé)備，晟感激在心，先干為敬?！?/br>
    二人沒想到晟王如此客氣，連道不敢，也一飲而盡。

    嚴(yán)晟又斟酒，這次連烏桓的也斟滿了，“烏羽頑劣，少不更事，得兩位元帥和烏小將軍看顧提拔，才得以日進(jìn)千里、屢立戰(zhàn)功，晟不盛感激。”

    說完，他又是先干為敬，笑著的烏羽眼圈紅了。他在此為怕牽連三哥，都稱他為晟王了，他卻如此替自己出頭，不怕這話傳到圣上耳朵里，圣上心生不滿么？

    藤虎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烏羽在晟王心中的分量。

    怨不得烏家爺孫如此看重烏羽，原來他是晟王的人！是晟王的人就是建隆帝的人，建隆帝派烏羽入漠北并無任何寬待，也無羽林衛(wèi)隨侍左右，藤虎等人本以為烏羽不過是個皇家的玩物，建隆帝并未將他放在眼里，此番看來，以后他也要叮囑手下人不可在烏羽面前太過放肆才是。

    “烏某不才，帥軍征討匈奴三部數(shù)月仍未凱旋，愧對圣上重托。”烏鐵崖慚愧。

    藤虎也道，“烏羽將軍這四月來與兵士同吃同住，戰(zhàn)功是他拼命換來的，當(dāng)之無愧。晟王督辦糧草得力，我等才能在此安心應(yīng)戰(zhàn)，某敬晟王一杯?！?/br>
    第四一零章 我的撫恤銀子可以用來養(yǎng)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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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爺飲盡，幾人又客氣一番，才進(jìn)入正題，“棉衣御寒之力不下于皮裘，本王帶過來一萬一千八百件，可供元帥隨意使用?！?/br>
    烏鐵崖豪氣萬千，“萬事俱備，晟王帶了東風(fēng)來，定叫胡兒命喪雪海！”

    嚴(yán)晟又道，“本王在此停留半月再歸，此間本王聽元帥差遣?！?/br>
    烏鐵崖連道不敢，藤虎則以為晟王是來與他搶功的。面帶不悅。

    嚴(yán)晟見了，笑道，“此番本王乃是奉秘令而來，只為配合大軍作戰(zhàn)，甘當(dāng)馬前卒，不爭第一功?！?/br>
    藤虎面有赧色，自罰了一杯，“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晟王莫見笑?！?/br>
    三爺微微搖頭，“副元帥坦坦蕩蕩，何笑之有？”

    待酒宴散后，三爺隨著烏羽回了他在軍中地帳篷。見到帳篷內(nèi)無炭火、桌上的茶杯被凍住拿不起來，三爺?shù)男?，是疼的?/br>
    烏羽卻依舊笑嘻嘻的，“不過是睡覺的地方罷了，夜里把三哥送過來的虎皮往身上一裹，便暖如春了，旁人可羨慕得緊呢?！?/br>
    三爺只看著烏羽。

    看著看著，這孩子便撐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三哥，我以前都不曉得，世上還有這么辛苦的事?！?/br>
    看著烏羽烏青的臉、凍裂的唇和手指，嚴(yán)晟心中的怒火能燒干了這大漠雪原，可他表面依舊平靜，“你做得比三哥想得還要好?！?/br>
    烏羽不要意思地擦了把臉，“雖然辛苦，但烏羽從小到大第一次過得這么踏實(shí)明白，本也不覺得有什么，是忽然見到三哥，有點(diǎn)想家了?！?/br>
    “三哥莫發(fā)火，老將軍和烏桓暗里幫我擋了不少事，我并沒有吃太多苦，只是嬌慣了些，所以顯得狼狽。三哥，我的軍功是我自己一箭箭射出來的，就算是我戰(zhàn)死了，金吾衛(wèi)功勞簿上也永遠(yuǎn)有我烏羽的大名！等我死了，三哥把我的撫恤銀子領(lǐng)回去養(yǎng)著大大黃和大大大黃，給他們買rou骨頭吃。”烏羽挺直了胸膛，一臉的驕傲。

    “現(xiàn)在不是兩個，是一群了，夏天時(shí)生了一窩狗崽子。你的撫恤金不夠用的，還是活著回去自己賺錢養(yǎng)為好?！比隣斪屝寻ず痛蹭伆崃诉M(jìn)來，然后道，“這半月我與你同吃同住?！?/br>
    烏羽連忙搖頭，“使不得，老將軍一定給三哥準(zhǔn)備了帳篷，三哥不必在我這里窩著，若是讓圣上的探子得知……”

    烏羽沒說完，忽然明白了三哥留在他這里的用意，有人要?dú)⑺?/br>
    烏羽用力抿唇，凍裂的唇流下鮮血，“是誰？”

    三爺搖頭，“不是你所想的，此事也算因我而起?！?/br>
    “三哥若是怕我出事，留兩個暗衛(wèi)給我就是?！睘跤疬€是不想將三哥扯下水。

    此番若是漠北大捷，建隆帝定會大封三軍。三哥督辦糧草又送棉衣，定在大封之列，他留在這里，對他自己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三爺微笑，“我留在此處也不只是為了你。若是你出了事，我的王妃怕是也娶不成了?！?/br>
    烏羽瞪大眼睛看著旁邊坦然鋪床鋪的玄散，半晌才低問了一句，“正妃？”

    三爺點(diǎn)頭。

    烏羽眼睛一轉(zhuǎn)便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系，忍不住問道，“三哥，值得？”

    此番漠北大捷后，三哥交好了左右金吾的將士，借機(jī)娶郭南源家或藤虎家的嫡孫女為正妻，再加上他在朝中原有的勢力，奪皇位也大有可能。但他若娶小暖為正妃，便是斷妻族的助力，這等于自斷一條膀臂，無異于斷了登天之路。

    雖然知道三哥奪嫡之心不重，但他斷得如此干凈利落，還真是出乎烏羽的意料。

    嚴(yán)晟點(diǎn)頭，“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將來為了皇權(quán)自相殘殺，更不想讓自己和孩子之間只剩下畏懼和和猜忌?！?/br>
    烏羽想到三哥枉死的胞妹，也是在她死后三哥才越發(fā)冰冷的。烏羽笑道，“我本還想跟老將軍談?wù)?，若是這次烏家能勢起，讓他或?yàn)趸钢缫槐壑Φ?，如今倒也省了。三哥這條路選得對，灑脫，自在。”

    嚴(yán)晟微微點(diǎn)頭，“收拾著歇了，明日還要早起練軍?！?/br>
    玄散已端了炭火盆和銅盆進(jìn)來，倒上熱水讓三爺和小爺洗臉洗腳安歇，他自己也去另一側(cè)鋪?zhàn)约旱拇蹭仭?/br>
    烏羽洗了臉和手，抹上治凍傷的藥膏后，便滾到虎皮里去了。嚴(yán)晟看他笑嘻嘻的小臉，走過去拉開虎皮，“把靴子脫下來。”

    烏羽搖頭，“不好脫，明早更不好穿，還不如一直穿著。”

    嚴(yán)晟轉(zhuǎn)身從包裹里拿出兩雙新棉鞋，“這是秦夫人給你趕做的新鞋，暖和得很，明日穿這個?！?/br>
    烏羽猶豫了一下，見三哥如此堅(jiān)持，便咬牙把鞋子脫了。

    待他脫掉襪子，嚴(yán)晟看到他凍得青紫腫大的腳趾頭，唇便抿緊了。

    烏羽趕忙把腳泡在溫水里，笑嘻嘻道，“三哥不曉得，腳凍了一點(diǎn)也不疼，軍中將士好些都是這樣子的。他們說現(xiàn)在沒什么，等到明年開春天暖，凍傷要好時(shí)才會癢得難受，也不曉得是個什么滋味兒呢。三哥，你說秦夫人做的鞋子我的腳還能穿的進(jìn)去么？”

    “穿不進(jìn)去也無妨，我還帶了兩雙鹿皮靴來?！眹?yán)晟坐在床邊，脫去鞋襪泡腳。

    “我不想跟其他將士穿得不一樣，他們能受得了的，我就受得了?！睘跤饒?jiān)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