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到了鏡臺前。

本來還想困乏的回被窩睡覺，不過睜開眼看見的是這樣的一副場景。鏡中人兒一手揉著凌亂的頭發(fā)，一手摸摸有些癢癢的耳朵處，指甲上的鮮紅寇丹（原材料是草）鮮明的跳躍進(jìn)鳳離的眼中。又驚又呆的鳳離把手移到了純紅如血的嘴唇和粉紅的臉頰。再加上那已經(jīng)有些淡了的淡紫色朱砂，這么打扮起來，鳳離也驚艷了一把。

原本只是有點像女人，這下……

侍女們在一旁掩嘴而笑。忽然房內(nèi)多了腳步聲，侍女們的笑聲齊齊停住，爭先恐后的魚貫出了去，剎那間身后的人不見了，鳳離也驚嚇的回過身遇上了御軒。

往常遇上也是客氣的打幾聲招呼，可是現(xiàn)在……鳳離自以為被侍女作弄成這副丑態(tài)見人，尷尬的要背過身去。

御軒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朗聲，“誰給你弄成這樣的？”聽不出一點兒的怒氣，不過鳳離還是怕得很。

“是我自己無聊弄得，不關(guān)侍女們的事！”鳳離解釋之后，才發(fā)覺自己說漏了嘴，窘然的改口，“真的不關(guān)她們……”

“很不錯，適合你?！?/br>
……“嗯？”還以為會被笑話的呢，鳳離羞了臉的轉(zhuǎn)移話題，“御軒大哥到底來這里有什么事情?！?/br>
御軒回應(yīng)道，“盟主在后花園等你，快去吧?！?/br>
“好的好的?！痹谶@里待了差不多五六日了，不僅僅養(yǎng)的肥了點，鳳離也是每日堅持著早起在念離宮小跑一陣子鍛煉身體，念離宮的一草一木他也熟悉的很。

披著灰色暖和外衣，在雪中如同一小點灰色的景物移動著。

――

“幫我殺一個人。”

沈清寒錯愕的看著不遠(yuǎn)處的鳳離，憎恨占據(jù)了他的眼眸，他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微顫著。

“看來你真的恨他入骨。”

是他負(fù)我在先！真的不知道為什么隱忍了這么久的怒氣會突然這么強烈，鳳離一時被仇恨點燃了心頭。“沒錯，我恨他。只要你能殺了他……”殺了，楚云逸。

“……”

第十二章

沈清寒還準(zhǔn)備跟他玩捉迷藏了，找了許久都不見人影。

鳳離垂頭喪氣的準(zhǔn)備打道回府繼續(xù)睡覺時，沈清寒終于急匆匆的從不遠(yuǎn)處趕過來，笑意盈盈的攬在了他的腰處，柔聲道，“等急了吧？”

“沒有，還好?！兵P離乖巧的搖著頭，“不過有什么事情嗎？”非要在這里談。

沈清寒的笑意更深，“我想送你一份大禮，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會更加好的?！?/br>
“大禮？”想想這些時日，沈清寒給的東西也不算少。什么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兒，還有盛傳的骰子也弄了一把回來，光是鳳離呆的寢宮就有幾百件的物飾了。

不由得楊手，“我真的不需要了。你不要破費錢財了，留著錢給宮里的人舔點衣物才是真的。”

“不，你一定會需要的?！鄙蚯搴活欨P離的推辭，放聲的拍了兩下手，不知什么東西倒了地，發(fā)出一聲巨響。

緊接著聽見一陣呲啦呲啦的恐怖聲音。一個人背對著兩人出現(xiàn)在前面，還在不斷的背對靠近中。

隱隱約約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感到不妙的縮緊了身體，“沈清寒，你到底要送我什么？”

只笑笑不語的沈清寒也等的不耐煩的拉著鳳離上前，只見背對著兩人的人退開，露出一條血路，從雪的盡頭一直到跟前，觸目驚心。

而血的來源正是腳底邊的一個人，準(zhǔn)確的來說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物，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綁著，僅憑著肩膀和膝蓋支撐在雪地上一路爬過來，更讓人寒心的是他的身上除了一件單薄染血的裹身白衣，手和腳都已經(jīng)凍的通紅了。

鳳離看不下去了，每每多停留一眼，就是滿滿的心痛。不用沈清寒再說，鳳離咬著牙蹲下身，顫抖的伸著手去扶起那人的身體，手指觸碰在他的臉側(cè)，從那被長發(fā)遮擋住的輪廓中，已經(jīng)徹底灰暗的紫眸和右臉面上丑陋的兩道足足有兩寸長的劃痕，從鬢旁到嘴邊……

鳳離尖叫一聲，向著后面的土地一倒，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體內(nèi)每一片的血rou都在叫囂著?！爸灰灰獨⒘怂?，不就好了……為什么還要這樣折磨他?。?！”

沈清寒上前一步，想要拉他起來，鳳離猶避蛇蝎一般躲開了，他無奈，只好解釋道，“我以武林盟主的身份號令東勝的義士劫他回來……帶他回來的人說在這之前楚云逸就已經(jīng)成這樣了，恐怕是被人灌了長期的毒藥，現(xiàn)在又聾又啞還是個瞎子。手腳筋也被人挑斷了。”同樣有點可憐的喟然，“我想在他死之前還能讓你開心開心，就讓人牽著他過來了……”

“為……為什么會這樣……”楚云逸不是應(yīng)該呆在皇宮里吃喝享樂，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容貌和身體盡毀的人！

地上的人還在抖著，他還有知覺。

難道這就是報應(yīng)？他拋棄自己然后被人欺凌成這副鬼模樣？真的太讓他意外了……痛和恨同時交織著，鳳離在冰冷的雪地里坐起，涂著鮮紅寇丹的指甲用力抓起楚云逸的頭發(fā)，看著這張被毀掉的臉，眼淚發(fā)瘋般的涌著，但是卻是帶著笑的。

“上天都在為你的行為而懲罰了你。你呢？”笑意扭曲成狠意，“你又知道我在地牢里挨的日子嗎？我愿意等你是我信你，可是你卻要丟下我，我差點也死在東勝你知不知道？?。。　?/br>
楚云逸自然是聽不見的，但他的眼角卻莫名其妙的濕了。淚水一點點的打濕他的眼角，張著的口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一切都被封閉起來了，在他的世界里，獨留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是屬于鳳離的味道，他知道，面前的人就是鳳離……

無論是過多少時日，都刻骨銘心的記在心里的人兒。離兒，離兒……你是不是來救我了……是不是你……

鳳離忍著難以描繪的慘痛和悲憤。一把拽起他的輕的快沒有重量的身體了，定定道，“沈清寒，帶我去地牢……我要親手……殺了他?！?/br>
知道鳳離的性子，沈清寒也沒多加阻撓的在前方引路。鳳離扯不動就將他扔在地上，拖著走，不管他是不是難受，一味的加著勁往前面走。

路上的小石子宛如鐮刀一樣割在楚云逸的臉上，生疼。不明白為什么鳳離會這樣對他，除了保留了哭的權(quán)利，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可以選擇了。

***

楚云逸，不管你現(xiàn)在有多慘，能讓你死的人只有我……

親眼見著楚云逸被鎖在了木樁上，拿著匕首的鳳離走近，將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想要結(jié)束這個可憐的生命。

他一定很痛的吧？還有我啊，我會幫你脫離痛苦的。泣不成聲的抽噎著，冰冷的手輕柔的撫過楚云逸臉上的疤痕和淚水，不敢再望著他，“云逸……你不要怕，等你走了以后……我……我會來陪著你，從此以后……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我不會嫌棄你的，不會……黃泉路上，相伴相隨……

“……”楚云逸好似聽見了一般，楊著笑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