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決定命運的考試，可是再然后呢？他們又要去哪里？對于程蒙而言，她始終追逐著的，是俞明川的腳步，可是到了現(xiàn)在，俞明川要再往前走了，她卻再也沒有去處。

    程蒙半晌答不上話，俞明川蹙起了眉，似乎是真的在認真地幫程蒙思考，他繼續(xù)問：“程蒙，如果你現(xiàn)在有對這個世界作出一個改變的超能力，你會做什么？”

    程蒙歪了歪頭，想了想，說：“消除疾病?！彼谧匀豢茖W報上看到在非洲大陸深受疾病困擾的新生的嬰兒，那殘忍的畫面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

    俞明川點了點頭，說：“學醫(yī)有很多方向，你理科中化學得最好，可以考慮生物制藥?！?/br>
    他用黑色水性筆在白紙上拉出一條長線，他說：“T大在H省的錄取人數(shù)是77，錄取分數(shù)線在650左右，T大的醫(yī)學很好，想過線，670分左右最為保險。如果想考670分，各科分數(shù)分配大概在：語文135，英語145，數(shù)學145，理綜280?！焙谏怨P筆尖在上述分數(shù)下劃了一條長線，最末記下總分——705。

    俞明川問程蒙：“這次模擬考你語文多少？”

    “137?！?/br>
    “英語呢？”

    “125?！?/br>
    俞明川說：“英語弱了點。”

    他接著問：“數(shù)學呢？”

    程蒙的聲音啞了下去，想蚊子一樣嗡嗡了兩聲。

    “多少？”

    程蒙說：“118……”

    俞明川頓了頓，他的握著的筆，筆尖無意識地在白紙上點了兩下。

    這個答案顯然觸及了他知識的盲區(qū)，數(shù)學……數(shù)學這玩意兒不是閉著眼睛考的么？

    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整理語言道：“這個，我們待會再說。理綜?！?/br>
    程蒙說：“230……”

    俞明川這一次的停頓比上一次更長，他折回去將剛剛寫上目標分數(shù)的草稿紙翻了出來，在數(shù)學和物理兩項上做了修改，“數(shù)學130，理綜250，剛好675。”他看著那張紙，像是在看一道自己精心計算出來的正確答案，“還有一年的時間，數(shù)學提高10分，理綜三門，每門爭取提高十分左右，這個分數(shù)不是沒有可能達到?！?/br>
    他將那張紙放在了程蒙的面前，鄭重地，一字一頓地說：“加油?！?/br>
    程蒙怔怔地看著那張紙片，長久的凝視讓奶茶店的燈光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留下了一個暗紅色灼燒。

    第一次，第一次她不再是幻想，幻想他們的名字會在通告欄上并排起來，眼前迷蒙的霧被大風吹散，她是有了真正的夢想，發(fā)自內(nèi)心的夢想，曾經(jīng)的她怯懦得不敢想的夢想——她要跟俞明川上同一所學校，繼續(xù)做同學，繼續(xù)做朋友，然后繼續(xù)用這樣一步不多，一步不遠的環(huán)繞跟在俞明川身邊……

    *

    回家太晚免不了要受杜鳳的幾句責備，好在她這才考試成績非常好，杜鳳嘮叨了幾句要注意安全，沒再提，拍拍程蒙讓她趕緊回房休息。

    程然已經(jīng)準備睡覺了，她用深棕色的膠質(zhì)面膜涂了臉，剛洗的頭發(fā)半濕不干地搭在肩膀上。程然將英語書搭在膝蓋上，用圓通梳子打理著頭發(fā)，臉被臺燈照得雪白。

    這是程蒙最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是一對父母的孩子，明明是幾乎同時出聲的，她是一頭自然卷，而程然的頭發(fā)卻又軟又順。

    “你怎么每天都回來的這么晚？”程然從英文書中抬起頭，托著腮盯著程蒙看。

    “我和同學自習?！背堂苫卮鸬?。

    “自習？和同學？男的女的?。俊背倘辉囂街?。

    “唔。”程蒙沒回答，她將書包擱在書桌上，含糊應(yīng)了一聲，快步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水聲嘩嘩響，將這個話題略過去。

    程然嘁了一聲，也沒追著問。她知道程蒙有個外號，辛巴，因為她那頭超級夸張的爆炸頭。這個外號太貼切，程然忍不住偷笑，理所當然的覺得，Z中不可能有男生會喜歡程蒙，因為這些好面子的青春期小男孩會覺得沒面子。雖然程蒙長得并不難看，五官和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雙胞胎姐妹，而且個子又高又瘦。

    “你們班那個俞明川，你熟不熟？”程蒙從洗手間出來后，程然放下英語書問她。

    程蒙臉上掛著水珠，從書包里掏物理書的手猛地一頓。她佯裝繼續(xù)整理書包，手不斷撥著書包里的輔導書，渾身戒備地問：“你問這個干嗎？”

    程然已經(jīng)把長頭發(fā)弄干了，她在床上平躺，兩手兩腿展開，像一個“大”字，她隨口道：“隨便問問唄，聽說他長蠻帥的。

    “他有沒有女朋友？”

    程蒙一頓，說：“不知道。”

    “嘁，”程然撇嘴道：“你不是跟他一個班的嗎？怎么這都不知道?！?/br>
    程蒙沒說話，她咬了咬嘴唇，說：“高中不能早戀的。你干嘛想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你想追他？”

    “哈哈，”程然像是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她笑得在床上打滾，“你真的好搞笑。”

    她翻過身，側(cè)臥對著程蒙，“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孟佳希想追他，現(xiàn)在知道了吧？”

    ☆、第 8 章

    八、孟佳希

    孟佳希的名字程蒙聽說過，孟佳希是三班的大姐頭，成績差勁，從不按照校規(guī)穿校服，一定要將衣領(lǐng)拉開，內(nèi).衣的白色肩帶露在外面。她把頭發(fā)染成了五顏六色的，和校外的一群小混混走得很近。小小年紀便談了許多男朋友，一只手數(shù)不過來。

    這樣張揚的女生是最吸引只知道埋頭讀書，老老實實的呆頭鵝們的目光，大家都認為她非?？幔牒退慌笥?，想進入她的圈子，程然就是其中一個。

    程然一直很想和孟佳希做朋友，但孟佳希一直眼高于頂，從沒把她放進眼里，但最近，孟佳希有所松動，程然便想，剛好程蒙是俞明川他們班的，如果能幫孟佳希打聽些消息來，孟佳?；蛟S就會接受她。

    程然目光欽佩地看向天花板，說：“孟佳希就是直男斬，所有男生都喜歡孟佳希，她到現(xiàn)在都沒失手過，現(xiàn)在她要把俞明川拿下了?！?/br>
    程蒙默默地聽程然說完。

    她明天要用的課本塞進書包里，關(guān)了燈，縮進被子，然后用手背遮在眼皮上，對程然說：“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把燈給我關(guān)了，亮死了。”

    *

    自從知道孟佳希要追俞明川后，程蒙放學的時候總會很緊張。她總覺得，可能就是今天，孟佳希就會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然后將俞明川攔下來，靚色逼人又趾高氣揚地抓著俞明川的衣領(lǐng)子，說：“我喜歡你這件事，你知道就好?！比缓笤谄渌瑢W的一臉震驚里，瀟灑離開。

    在任何一個版本的白日夢里，俞明川都是欣然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