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祝從驚嚇中平靜下來，她稍微舒緩一口氣，捂住“砰砰砰”的小心臟，小聲說：“你、你好，黑曼巴嗝——”

    黑曼巴“嘶”一聲，不知道是回應(yīng)還是嚇唬她。

    羅珊哈哈大笑：“它喜歡水水?！比缓蟀鸦\子提進(jìn)廁所關(guān)起來。

    整個房間看不見蛇，水祝才真真正正地緩下過度緊繃的神經(jīng)。

    她聞著空氣里濃郁的香水味，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心里感嘆羅珊可真愛噴香水。

    “水水，坐，你找我什么事?。俊绷_珊抬來椅子。

    水祝被她按在椅子上，瞬間如夢初醒自己差點(diǎn)忘記正事，她急急站起來，說：“我的蛇，它太冷了……”

    羅珊搶道：“蛇本來就是冷的啊?！?/br>
    “不是，是真的冷，像冰塊一樣，不是，是比冰塊還冷?！彼Ｒ粫r間找不出具體形容的詞，急得手心出汗。

    “比冰塊還冷？那是什么？”羅珊疑惑。

    “……”水祝真想搖醒她，她無奈地?fù)Q個問題，“蛇怕火嗎？”

    “怕啊，蛇是冷血動物啊。”

    “那怕冷嗎？”

    “怕啊，太冷了會被凍死，有些蛇就是冬眠時候被凍死的。”

    “那、那，珊珊，你去看看我的蛇吧，它真的、真的太冷了……我不敢找傭人，我怕她說我養(yǎng)壞了……”水祝拽緊她的手，生怕她不愿意。在這里，除了羅珊，她真的不知道該找誰。

    “別急?！绷_珊拍拍她的手，拉開門看外面有沒有蛇，“沒有蛇，水水走?！?/br>
    兩人跑回水祝房間，被裹在毛巾里的小蛇穩(wěn)如泰山，只有小腦袋露在毛巾的小口處。

    羅珊掀開毛巾摸了一把：“艾瑪，真的冷，你不會放冰柜里凍過吧？”

    羅珊使勁甩手，想把那冷意甩掉，甩了幾下，她突然說：“欸，它真睡著了？這是春天啊，不應(yīng)該冬眠啊，是不是生病了？”

    羅珊又摸一把：“上次都不讓我碰，現(xiàn)在隨便摸都沒反應(yīng)，不會是死——”

    聲音戛然而止。

    水祝坐在地上，再也顧不上怕不怕，伸手從小蛇的脖子摸到尾巴尖，沒有心臟的搏動，像條假蛇，任人揉捏。

    水祝越摸越難過，越摸越難過：“怎么、怎么辦？早上它還好好的，是不是上次它咬蛇的時候自己也受傷了，我、我都沒仔細(xì)看過它，它受傷了也不會說，肯定是上次它也被咬了……”

    “怎么辦……我們叫醫(yī)生吧……”水祝把蛇放在盤子里，起身去拿呼叫電話。

    羅珊一把拽住她：“不能打電話，要是它真死了，你也完了。你過來，你踹它一腳，看它死沒死，要是沒死肯定會醒過來?！?/br>
    “我……不不不，萬一它在睡覺，踹疼了……”

    “那我來踹？”羅珊提腳。

    “不行！”水祝忙用毛巾包住小蛇抱開。

    “那怎么辦？”羅珊問，“水水你不能告訴別人，就當(dāng)它在冬眠？”

    水祝擰眉，不能說小蛇死了，也不能說小蛇生病，不然醫(yī)生來后發(fā)現(xiàn)小蛇死了就完了。

    “如果、如果它死了會發(fā)臭……傭人會知道……”她突然想起傭人奇怪的眼神，是不是在懷疑她的小蛇出了問題？

    “噴香水！水水，你揣著它，別讓人碰。反正我們要走了，熬過這段時間就好。”

    羅珊說得對，她們快走了，熬一熬就好。

    但她還是有些糾結(jié)：“如果它在睡覺，會不會因?yàn)樘涠粌鏊?？我去要個烤爐吧，說不定暖暖就醒……”

    羅珊神奇地盯著水祝，她覺得水水是個傻姑娘，她很想問她：你是想吃烤蛇嗎。

    水祝跑過去，摸上門把手，房門緊閉，門縫里傳出陣陣熱氣。

    她隔著森蚺的尾巴，冷眼看向她們，“上來做什么？”

    “就是，就是……想找你說幾句話……”女身不知是被水祝嚇到，還是被森蚺的尾巴嚇破膽，說話都在抖。

    “什么事？”

    “昨天、昨天我看見春幼幼……”

    95

    “昨天、昨天我看見曾顏去找春幼幼……”

    “然后呢？”水祝問。

    女生說：“春幼幼受傷一定和曾顏有關(guān)！”

    水祝笑起來：“你怎么知道幼幼受傷了？”

    光的，光的，光的。

    蘇文靜摔斷了腿，每天躺在床上痛得撕心裂肺，吃喝拉撒全由傭人伺候。床頭墻上掛著的金絲籠里裝著Nake送來的蛇，她被告知這是關(guān)系她生命的另一半。

    她每天在崩潰里暈死一次又一次，每次睜眼都是那兩條細(xì)長的蛇信子。她有點(diǎn)麻木，又無比恐懼，驚恐從每個毛孔鉆出，無限放大，讓她在生與死中做無窮地掙扎。

    傭人端著餐盤退出去，頭頂?shù)幕ò呱咭幌掠忠幌伦矒艚鸾z籠，籠子在墻壁上搖搖欲墜。

    她咬緊唇，手死死拽住蠶絲被，手背青筋鼓起，最后終于下定狠心，一把掀開被子向下?lián)?，身體失去控制，頭部先砸在地上，她還沒從暈眩中清醒，雙腿無力地落下來。盡管地上鋪著絨毯，還是不可避免地抽痛。

    眼淚簌簌而下，她狠狠咬住唇，向門口爬去，花斑蛇撞得金絲籠咣咣咣響，籠子終于支撐不住落在床上。

    在逃跑的時候，孔珠粒說過，如果她們被抓了，最壞的結(jié)果是兩個人都出事，最好的結(jié)果是一個人出事。

    她說對了，她一向是她們?nèi)齻€人里最聰明的一個，從小到大，無論是業(yè)余活動還是學(xué)科成績，孔珠粒都是最好。

    她還說，如果她死了，就去找水祝，找那個看起來比自己還一無所知還嬌弱的女生。她說，她能救她們。蘇文靜看不出那個嬌弱的女生有哪里好，但她相信孔珠粒，而事實(shí)也證明孔珠粒說得很對——羅珊和水祝被抓回來后一直平安無事。

    羅珊，其實(shí)她也覺得羅珊很聰明，至少比自己聰明，不管是小時候玩過家家還是讀書考試，她的成績永遠(yuǎn)比自己好，盡管她是抄的，但她知道抄，知道抄好了能過好年，不像自己，連答案丟來都沒勇氣撿。

    她是她們?nèi)凶畋孔钆橙醯娜耍孕【颓宄?，清楚到她爸媽會隔三岔五地提醒她?/br>
    金絲籠從床上滾下來，咕嚕咕嚕追來，她費(fèi)力地用手掌撐起上半身開門。

    走廊干凈得只剩墻壁上昏黃的光暈，以前的蛇籠都被提進(jìn)屋。每一個人都很清楚，再不遵守規(guī)則，她們就是頭頂翻涌不斷的蛇皿的下一個祭品。

    她們時不時能從里面看見一節(jié)裸露的手臂或大腿在扭動，它們纏繞她，讓她繁衍和活。

    **

    水祝要瘋了，也真的快瘋了。

    每晚被蛇敲門，無處不在的“嘶嘶”聲，讓她整個神經(jīng)緊繃，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