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陳白聽話地?fù)炱饋恚粋€包裝精美的盒子，還有一瓶酸奶，他拿著這些左看右看，卻犯了難：“我抱著它們，聞苓要是看見了…”

“怎么可能。”

比起平時，顧南嘉這回的語音語調(diào)，難得聽起來氣虛，眼睛漸漸習(xí)慣黑暗，陳白也發(fā)現(xiàn)古怪之處，猝不及防間，手心貼上顧南嘉的額頭，掌心一片濕濡，顧南嘉睜開眼睛，比起平時那雙桃花眼自然而然上挑帶著的風(fēng)流雅致，到底還是此刻眼角眉梢的疲憊略顯真實(shí)，他冰涼的手指搭上陳白的腕骨，陳白才意識到之前盯著顧南嘉的狀態(tài)叫中邪，以顧南嘉的話說是“失禮”，倏地收手。

“日，早知道申城堵，沒想到能堵成那樣。差點(diǎn)趕不過來?！?/br>
“你去哪兒了？開車也不能成這樣?！?/br>
“橫沙。把之前訂給聞苓的東西取出來，回去路上就開始堵，后來離得近了，呵呵，兩條腿的人都比機(jī)器行動快?！鳖櫮霞尾敛令~角滾下的汗珠，手心抵著墻面，一口氣喘上來，臉色總算轉(zhuǎn)好許多，“你時間不多，先拿著東西回去，等會兒我再詳細(xì)說明?！?/br>
“我給你倒點(diǎn)水吧？”

“謝謝，不用?！?/br>
然而陳白已經(jīng)邁著步子，拿著那些東西，慌慌張張走遠(yuǎn)了。

顧南嘉點(diǎn)亮手機(jī)屏幕，note里一天一天的對話內(nèi)容分好類，每一段下都有他的總結(jié)分析，從表現(xiàn)到本質(zhì)，從人格到人心，一階一階的樓梯，他緩緩向下走著，手上干的事一如往常，筆記上零零亂亂的布局，顧南嘉在某處添上一個問號，前面跟著的，無非是“控制欲弱”“缺乏關(guān)愛”“不信任”一類的詞。

“陳白，你跑哪去了？剛主管找你呢?！?/br>
“啊？我現(xiàn)在去。”

“隨便啦，我說你好像去洗手間了，他就說讓你下午再來，看起來是好事哦。”陳白在后面聽著，不時應(yīng)兩聲，同事拿了兩個杯子，左右開弓半天都沒倒騰好，“陳白你急嗎？”

陳白不急，卻很躁，略微有些擔(dān)心為他忙前忙后，體力透支的顧南嘉，常年的沉默又注定讓他無法把這份心情說出口，只好擺擺手，作出一副無所謂：“沒事沒事，你先弄?！?/br>
“唉，昨晚沒睡好，接點(diǎn)兒水，等會兒泡桶面，吃完趴著補(bǔ)覺。得了，沒水了?！?/br>
“Jason，你先幫我倒一點(diǎn)，可以嗎？”

“嗨，早說你急嘛?？蜌馐裁矗?dāng)然沒問題咯。”

這一杯水，陳白端著略略燙手，心境豁然開朗。

也許把想說的說出來，根本不是一件難事。

“陳白，我給聞苓買的是日版的MakiseKurisu手辦。她是個二次宅，喜歡動漫，那些東西我以后會告訴你，現(xiàn)在你不用刻意和她搭這方面的話?！?/br>
陳白走出去時，顧南嘉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空蕩蕩的樓道，思維無意識地亂轉(zhuǎn)，陳白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在想什么。聞苓一貫大方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她拿新做的指甲敲敲桌面，千方百計措辭著該如何開口。

“陳白，大家都是成年人，聞苓不可能隨便請你吃飯?！鳖櫮霞瓮崎T進(jìn)去，午餐高峰，服務(wù)生遺憾地告訴他要排隊取號，他只推說自己要找人，隨便轉(zhuǎn)了一圈，“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聞苓會跟你攤牌?！?/br>
“女生不會排斥有人追求自己，但是陳白，之前我替你做的那些，全部都在抄她的底線。進(jìn)一步難免反感，退一步淪為朋友?！?/br>
“你不要慌張，我敢讓你這么做，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F(xiàn)在你抬頭，看著窗外?！?/br>
餐廳的單面玻璃設(shè)計成只能由內(nèi)望向外，陳白茫然地抬頭，一列窗，明明顧南嘉看不見，卻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仿佛什么都能看見，揚(yáng)手正對著他的方位，比出一個鼓勵的手勢，耳畔不?；仨懀骸凹佑??！?/br>
他轉(zhuǎn)過頭，聞苓恰好抬頭，雙手已經(jīng)拿到桌下，拇指食指捏緊裙角，破釜沉舟一般：“陳白，我有話想問你…”

幾乎同時：“抱歉，希望我的行為沒有讓你困擾。”

典型顧南嘉式的風(fēng)格。

“這還真是…爽快的不像你呢?！币槐枰姷祝瓣惏?，你是個好人…”

顧南嘉舌尖抵著上牙，嘴角一扯就是一個輕蔑的微笑，語氣照舊深情款款：“聞苓，我們有太多地方不合適，我未必討你喜歡?！?/br>
窗外顧南嘉背對陳白拿起手機(jī)，看起來和一個無聊等朋友的大學(xué)生并無二致，這種東西，他一早知道結(jié)局，陳白也知道結(jié)局，所以完全沒必要心慌。

“你大概會私底下驚異我難得一見的強(qiáng)勢，然后對我說從朋友做起。但是聞苓，我強(qiáng)勢是因為等了太久…”

“你別問我喜歡你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的笑容你的行為你的全部。你說，你要怎么改到我不喜歡？”這聲音低到仿佛在耳邊調(diào)情，臉上像有螞蜂遮過，始終熱辣辣的。

“陳白，你別這樣…我接受不了?！?/br>
陳白突然就想放棄了。

他之前想過，如果聞苓不接受他，自己一定難過到想撞墻，再之后拎起顧南嘉衣領(lǐng)把他胖揍一頓逼他退款，可是羅曼聞苓一表露拒絕的暗示，他有的竟然只是釋懷。也是，本來就不合適，接受不了，為什么要違反常規(guī)在一起呢。

他是不是…長久以來只喜歡版畫式的羅曼蒂克，并沒有想象中喜歡聞苓呢。

“無所謂。一個進(jìn)度條，我可以單獨(dú)走過來百分之九十九，你只要最后一分鐘告訴我取消還是確定。”

“從一開始，我就只能接受一個答案。我不會選擇做朋友?！?/br>
這是顧南嘉，不是他。

陳白把禮盒推到聞苓面前的時候手都在顫，明明他什么都沒說，眼前視線依然在扭曲，聞苓的表情依然在變化，他深吸一口氣，忽略顧南嘉以為他沒聽清的重復(fù)，倏地站起來：“對不起，我以后都不會再打擾你。生日快樂?！?/br>
☆、Chapter7

“你還真是…”暌違許久的力不從心，顧南嘉揉揉眉心，臉上終于不再是浮于表面的客氣笑容，“大概這段時間，你也比較壓抑。今晚請個假，明天連著雙休，我?guī)愫煤梅潘煞潘砂??！?/br>
陳白瞪大眼睛：“你不生氣嗎？”

顧南嘉躺在沙發(fā)上，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發(fā)絲：“人不是程序，計劃再好都要有變數(shù)。不過是麻煩一點(diǎn)，況且這是我的工作，有什么好生氣的?！?/br>
“不…我覺得，我…我好像不喜歡聞苓。”

“哦？那你喜歡誰？”

“不是！顧南嘉…”

陳白認(rèn)真嚴(yán)肅的心情仿佛根本傳達(dá)不到顧南嘉那里，顧南嘉隨手拿起一個抱枕，翻身向內(nèi)，看似打定主意要在陳白這里過夜：“喜歡我可不行啊?！?/br>
“誰…誰喜歡你啊?！?/br>
“抱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