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外言稱宮中來人宣讀陛下口諭，請老侯爺速去接旨。

老侯爺顧不上想太多，將信箋塞給朱三，吩咐道：“立刻把信給長生送去?！闭f罷，便領口諭，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宮。

不多時，朱定北也看到了那信箋。

臉色陡然一變，那上面寫的卻是：

匈奴來犯，主帥失蹤。

朱定北強忍到下學，也顧不上和滿眼擔心詢問的寧衡，匆匆騎馬回府，此時老侯爺卻還在宮中未歸。

八百里加急的軍報通傳了大半日，老夫人也得了信，此時正心神不寧，見了滿臉陰沉的孫兒，不由強撐著道：“長生莫怕，你阿爹自小在北境長大，和匈奴人交手過百八十場，沒這么容易吃虧的。不怕，過兩天，捷報就會傳回來的。”

這般說著眼圈卻是紅透了，也不知是用這話安慰孫兒還是安撫自己。

朱定北點點頭：“祖母，我不擔心?！?/br>
他自知沒辦法安慰老夫人，回頭便吩咐管家請大夫給老夫人開安神藥，讓她好好睡一覺。

自己則在前院書房中等候，知道過了子時，老侯爺才姍姍回府。

“阿爺，到底怎么回事？！”

朱定北急切地問道，信箋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朱定北卻一無所知。

讓他心中不安的是，上輩子可沒有發(fā)生過所謂的匈奴來犯，主帥失蹤的事！

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變故！

老侯爺眉目沉重，捏了捏朱定北的肩膀，帶他坐下道：“是朝廷的御寒衣物和糧食發(fā)放到各郡縣，接壤匈奴的幾個郡縣接連被sao擾，搶奪過冬之物。你阿爹和阿兄率軍去平復戰(zhàn)事，但……鮮卑人中有內(nèi)賊，他困斗邊郡，之后暫退了匈奴，你阿兄帶兵回來，可你阿爹卻沒了蹤跡?！?/br>
“不可能，若是阿爹失蹤，阿兄怎會孤軍回旋？”

老侯爺沉了沉聲，道：“我也是看了奏報才覺得不對勁。不過信箋上確實是古軍師的字跡，因此也不會作偽?！?/br>
朱定北眉頭緊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他對如今匈奴的戰(zhàn)力和朱家軍的實力了解，匈奴人斷然成不了氣候。再則，朱家軍也沒有倚賴鮮卑人，又怎么會因為鮮卑內(nèi)賊而落入陷阱之中？就算邊郡鮮卑人與匈奴內(nèi)外勾結(jié)，怎么可能他父帥親自帶兵平復會落得如此地步？

朱定北強自冷靜下來，出聲道：“陛下有何決斷？”

老侯爺：“擢令涼州各駐軍加強邊防，朱家軍抵御匈奴不得入境，來年解冰后再起討伐戰(zhàn)事，并令加派人手尋找主帥?！?/br>
朱定北冷笑了一聲：“商議到現(xiàn)在，就只有這幾句話？”

老侯爺臉色比他更陰沉：“軍機處那些老東西，十幾年不打仗連馬背都爬不上去了，還能指望他們出什么主意？”

貞元皇帝又不比經(jīng)歷多年戰(zhàn)事的先帝，遇到這樣的事也只能尋求軍機處的諫言，也不過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罷了。

朱定北堅持道：“我絕對不信阿爹會被匈奴那些烏合之眾俘虜！”

老侯爺頭疼地按了按頭，“我也不信，但是……”

朱定北打斷他道：“阿爺，你把奏報再仔仔細細地和我說一遍，不要漏掉一個字?！?/br>
老侯爺聞言便道：“貞元二十一年十月初九，接到邊郡駐軍奏報，匈奴犯邊擾民，虜奪糧棉。其行事之猖獗，不可縱容，故主帥親征退敵，未料鮮卑內(nèi)賊禍亂，設陷與匈奴里應外合圍困主帥于角河郡。力戰(zhàn)三載擊退匈奴與境外，主帥與幾名兵士卻不知行蹤，我軍已封鎖邊郡，追擊匈奴，誓保主帥安危?！?/br>
老侯爺回憶著，生怕錯漏了奏報中的內(nèi)容，因此語速很慢。

朱定北聽罷，臉上卻有一絲怪異，他道：“阿爺，奏報上說是角河郡？”

“有什么問題？”

朱定北被老侯爺?shù)淖穯柵靡汇?，這才想起來，這邊郡是老侯爺返京后，司馬御棋才在鮮卑府與匈奴接壤的邊境劃分出郡縣，他對鮮卑各郡情況了然于胸，但老侯爺卻對這個稱呼沒有具體的概念。

他瞇著眼，微微笑了聲。

“狼牙山，就在角河郡內(nèi)?！?/br>
第75章斬殺王帳

邊境告急，朱家軍主帥失蹤一事讓朝野的注意力從徙民進駐鮮卑轉(zhuǎn)移到了戰(zhàn)事上。

貞元皇帝也顧不上計較朱振梁在徙民護送一事上的失職，緊急召來軍機處商討之后，結(jié)果雖然不如人意，但他們遠在洛京，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他沒費心去想從前朱家軍給他的那些不快，也正是因為這樣一次次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緣故，只想著，如果朱振梁真的出了意外，該由誰去鮮卑主持朱家軍大局。

思來想去，竟只有被他召回京城榮養(yǎng)的鎮(zhèn)北侯爺一人。

貞元皇帝捏了捏眉心，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朱家軍對整個大靖的重要性，和朱家軍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事實仍然讓他心中憋悶。

或許，大靖的皇帝換一個人來當，只要朱家軍穩(wěn)住大局，也不會起多大波瀾。

東升太監(jiān)看著皇帝陛下臉色變幻莫測，不由掃了眼一旁的滴漏，溫聲道：“陛下，已經(jīng)丑時三刻了，就寢吧?！?/br>
貞元皇帝恍若未聞，東升太監(jiān)只好繼續(xù)道：“朱元帥的事您在京城卻也鞭長莫及，相信元帥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您且寬心，保重龍體才好。”

皇帝沉默了會兒，蓋上奏折，一聲不吭地起身。

比起貞元皇帝的煩躁，朱家爺倆這夜睡得很安穩(wěn)。

古朝安寄回的信箋只有寥寥數(shù)語，沒有道明前因后果，若非當時朱定北心智混亂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他筆觸中的平淡。主帥朱振梁是在角河郡失蹤的，狼牙山就在角河郡內(nèi)，這絕對不會是巧合。

朱定北猜測，定是他阿爹和軍師在狼牙山有實質(zhì)性的發(fā)現(xiàn)，那失蹤的幾個士兵正由主帥親自率領去往狼牙山挖掘秘寶。

如此，至少他的安危便不用擔心了。

第二日一早，爺孫倆便安撫了老夫人，只說失蹤的朱振梁是潛入敵營中籌謀大計，隱瞞了行蹤，并無性命之憂。

老夫人心中惶惶，但看他二人不是強作歡喜，面目坦然，這才稍緩了心驚rou跳，擦了淚，等待兒子平安的消息——這樣的事情她經(jīng)歷過很多，哪怕心如刀割，但卻不至于如年輕時那般惶恐無助。

她與老侯爺原本還有兩個兒子，尚未成家便都戰(zhàn)死沙場，而這些年她不知多少次聽說老侯爺戰(zhàn)死的假消息，一次又一次，漸漸地便學會如何應對，如何守望，如何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