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都沒有盡頭。

腦子里某個詞一閃而過。

“鬼打墻?！倍‰`自言自語。那么他呢，難道和我一樣被困住了？

不會出什么事吧。想想有些擔(dān)心，丁隸也不管那么多了，索性沿著臺階一口氣往上跑去。

直到他覺得可以停住了。

完全沒用，看來順著路走行不通了，那就橫著走。丁隸撐著膝蓋喘完氣，撥開路旁的樹叢，抬腳就要往里扎。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這是山里，隨便亂跑你不怕被蛇咬死嗎。”

“阿靜！”丁隸回過頭。

“下來吧，后天就是周末了，會有很多人過來陪你玩的?！饼R諧抬頭說。

丁隸糊涂地看他：“你在跟誰說話。”

“跟你肩上那個?！?/br>
一瞬間他只感到從脖子涼到腳踝：“那個什么。”

“小鬼啊?！饼R諧笑，“要不是它坐在你肩上蒙著你的眼睛，你怎么會一直在這打轉(zhuǎn)。”

丁隸看看周圍，終于認(rèn)出了路。

“那是一種叫做元童的妖精，由在山中迷路而死的小孩們的鬼魂聚成，紅眼睛綠皮膚，最喜歡作弄進山的人?！?/br>
丁隸拎起脖子上的桃木珠：“不是說這個可以辟邪嗎，為什么還會被它纏上?！?/br>
“你別太指望那個珠子，雖然能驅(qū)走大部分邪物，遇到千年妖怪也是沒辦法。”

“千年？”

“千年很長嗎，它又不會病死老死。”齊諧錯身走下臺階，“別看了，它已經(jīng)走了?！?/br>
丁隸此時反應(yīng)過來：“你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它在我背后，所以故意讓我走前面，好看著我被耍得團團轉(zhuǎn)?！?/br>
“對?！饼R諧笑得開心。

丁隸嘀咕一句。

“想罵我的話可以大點聲?！?/br>
丁隸板著臉：“如果剛才不是你我就會一直轉(zhuǎn)下去嗎？”

“除非它玩夠了?！饼R諧拐了個彎踏上木橋，“在山里迷路一般有幾種情形，一是遇上了剛才的‘元童’，它會讓人產(chǎn)生幻覺，好像一條路怎么也走不到頭?；蚴潜弧帷肿。纳眢w就像一只反扣的大鍋，能變出和真實景色一樣的圖案，你看著周圍以為自己身處莽莽大山，其實一直在它的肚皮下打轉(zhuǎn)。還有一種妖怪叫‘馱路’，是一種幾里長的蟲子，脊梁很像山間小道。當(dāng)它獵食時，會選一條和它形狀差不多的路，將尾巴搭上去，再將自己埋進土里只露出后背，當(dāng)行人無意間踏上那條‘岔道’，就再找不到出口，直到精疲力竭地走到盡頭，被它張開的大嘴一口吞掉。”

丁隸一邊走一邊聽著，不覺白云寺已近在眼前。

“我想想還有什么……”齊諧順著指示牌登上臺階。

“這些你是從哪知道的。”丁隸并排走上去。

“志怪齋的書里?！?/br>
“很有趣啊，以后你多講一點?！?/br>
“聽多了當(dāng)心被洗腦?！饼R諧跨進院門。

院子中央一只香爐，東西兩間破敗廂房，門口各站一棵營養(yǎng)不良的石榴樹，正中的白云殿只有三個開間，梁斜柱歪的，一副窮酸相。倒是坐在藤椅里打瞌睡的和尚長得圓頭圓腦，頭一點一點，很有節(jié)奏地擠出兩個下巴。

齊諧加重了腳步，和尚猛一栽頭，驚醒。

“喲！兩位老板要參觀？”和尚伸了個懶腰，聲音洪亮，“十塊錢一位，學(xué)生證半價，老軍殘免費!”

齊諧掏出一張二十，和尚挪起屁股揣進褲兜。

“請問這寺里供的是哪位神？”齊諧看進殿內(nèi)，一尊塑像也沒有，只有堆成山的牌位。

和尚嘴皮麻利像個說書的：“上天入地君親師，想拜哪位這都有哇！老板上香不？一炷保健康，三炷保平安，五炷七炷發(fā)大財，九炷一拜升大官！”

齊諧笑笑：“我不上香，只求簽?！?/br>
“哎喲嘿，這你可來對了！我們白云寺的簽是出了名的百問百靈哪！你看看這門檻，去年剛換上，這些日子就快被香客踩平了！”和尚取來簽筒，伸手又要二十。

齊諧付了錢，撩了衣擺恭敬地跪下去。

一旁的丁隸有些吃驚：“我以為你不會跪。”

齊諧沒說話，閉上眼睛默念著什么，搖幾下簽筒，抽出一根來。和尚接過一看，帶齊諧到門口坐下，翻出一張簽紙反扣在桌上。

“這位老板想問點什么？”

“什么都能問嗎?！?/br>
“那當(dāng)然?！焙蜕邪馐种?，“這個學(xué)習(xí)、工作、財運，戀愛、婚姻、家庭?！?/br>
“好，我就問正對面那間別墅?！?/br>
“別墅？”和尚一翻簽紙，“嘖嘖，下下簽啊老板，那別墅可不是人住的?！?/br>
齊諧看著上面四個字：“血光之災(zāi)?！?/br>
和尚扁著嘴，深沉地點頭：“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化解?！?/br>
“你說?！?/br>
對面摸出一個金燦燦的平安符……

踏出寺門已是中午，齊諧將那張符往后身一遞：“你拿著吧?！?/br>
丁隸沒接：“我現(xiàn)在有點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br>
“不明白你是裝傻還是真傻，知道他是騙子還跋山涉水跑來送錢?！?/br>
“騙子嗎？我倒覺得那個簽挺靈的，他一翻開就知道別墅有問題?！?/br>
“我看什么東西到了他這都有問題?！?/br>
齊諧哈哈：“是啊，哪有絕不出問題的東西呢，健康也好，前程也好，姻緣也好，上簽從來是不準(zhǔn)的，而下簽遲早都會應(yīng)驗?！?/br>
丁隸看著他的后背：“你想表達什么。”

“我就是覺得那個簽挺靈的。”

丁隸決定放棄溝通。

齊諧回頭：“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不表態(tài)?！倍‰`說。

“信則有，不信則無，所以我什么都愿信一下?！饼R諧把平安符塞到他的手里，“你不覺得那座廟很有趣嗎？竟然同時供了那么多牌位，好多神祇我連名字都沒聽過，嗯，下回有機會得再來一趟，跟那和尚仔細打聽打聽，問問都是何方神圣?！?/br>
看齊諧難得興致勃勃，丁隸腦中忽然閃過了什么畫面。

齊諧見他出神：“你發(fā)什么呆？”

丁隸若有所思，緩緩搖頭：“剛才那個感覺我好像曾經(jīng)有過，那時候你也在我對面，用同樣的表情和我說話，可我想不起來是在哪?！?/br>
齊諧哦一聲，往前走。

“你知道在哪？”丁隸問。

“知道?！北秤罢f，“精神病院的會客室。”

丁隸心中一沉，追上去低聲道歉：“對不起，我無意讓你想起這些，剛才也沒有嘲笑你的意思?！?/br>
“沒事?！饼R諧語氣平靜。

“阿靜。”丁隸見他確實不像剛才那樣興致昂揚，伸手拉住了他，“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用忍著藏著?！?/br>
“真的沒關(guān)系?！饼R諧笑望他，“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