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只見過一面?！焙钤洪L倚在沙發(fā)把手上，瞇眼望著遠(yuǎn)處。

——人在回憶某事時的下意識動作。

“我能不能問一下那時是什么情況？”謝宇顯露出興致又解釋道，“哦，我們這些做客服的也沒有機會親眼見到荀老師，所以……”

侯院長哈哈兩聲：“看來你們荀老板對員工的關(guān)心還不夠?。　?/br>
謝宇陪笑點頭。

候院長倒是沒擺架子：“那次交流會是在上海辦的，把我們這批學(xué)員都請了過去，也就是帶著逛一逛，聊一聊，看看城市的發(fā)展，最后一天的餞行會上，你們荀老師就露了那么一次面?！?/br>
“只露了一次面？”謝宇遺憾地說。

“可就是那一次?！焙钤洪L左手拍著右手緩緩道，“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世上真有那種高人哪……”

謝宇心中一亮：“怎么講？”

“那時候我愛人剛剛?cè)ナ?，我打算借這個機會去上海散散心，所以沒和同行的人提起這回事。不想在那次交流會上剛遇到你們荀老師，就被他一語點破，說我家中徒生變故，要多留意身體?！焙钤洪L笑笑，“我當(dāng)時還有點不信，故意問他是什么變故，他就說綠衣之痛。”

“綠衣之痛？”

“我那會兒也沒明白，他身邊一個人就解釋，說是喪妻之痛。我當(dāng)時聽到那四個字一陣心酸，情緒差點沒控制住，你們荀老師回頭就罵那個人。我趕快說算了，他就寬慰我叫我想開，又忽然問我是不是右肩不適，一邊伸過手來按了一下，我覺得肩膀一熱，沒過兩分鐘，十幾年的肩周炎竟然好了！”

“真的？”

“換在以前有人說這種話我也不信哪，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的話?！焙钤洪L呵呵一笑，“我一個老戰(zhàn)友還見過更神的，他說自己曾經(jīng)親眼看到你們荀老師‘隔空移物’?！?/br>
謝宇立即坐近：“這怎么說？”

“他說他有一回參加一個商談會，中途橫幅沒掛穩(wěn)掉了下來，眼看就要砸到觀眾了，這時前排有個人一揮手，那條橫幅忽然改變方向落到了沒人的地方。他當(dāng)時很是吃驚，就向周圍打聽，才知道揮手的那個人就是你們歸心堂的荀老板了！”

“原來是這樣。”謝宇喃喃。

又假作隨意地聊了幾分鐘，他站起身來：“那今天打攪您了。”

侯院長擺擺手：“不打擾的，還能記得我們這些老學(xué)員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今后還請您注意身體，如果有風(fēng)水方面的需要隨時和我們聯(lián)系?！敝x宇提起一只紙袋，“這是我們公司的一點心意。”

“好，好?！焙钤洪L點過頭，“你們太客氣了，又是電話又是上門的?！?/br>
謝宇意外地頓了一下：“電話？”

“就昨天哪?！焙钤洪L笑說，“你們那個姓錢的助理打電話過來，問了我最近的身體情況，還說安排了小劉你來我這回訪呢?！?/br>
下樓的時候，謝宇做了兩次深呼吸。

這通電話就像一個嘲諷一種戲弄。

自己周密安排、精心偽裝，卯足了全力登上舞臺，自以為騙倒了所有觀眾，卻不知早有一雙眼睛猶如鬼魅，高懸在劇場上空，幽幽地看著他裝扮，看著他獻(xiàn)技，等他志得意滿再一語道破，把一切的調(diào)查刺探變成了丑角的演出。

冷風(fēng)吹過人行道，謝宇勉強清醒了思路。

今天的查訪只有衛(wèi)遠(yuǎn)揚知道，而他絕不會是歸心堂的眼線，那錢助理是如何預(yù)知了自己的行動?！`聽？監(jiān)控？跟蹤？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回到0813，謝宇將整間套房徹徹底底搜查一遍，并沒有找到類似監(jiān)聽器材的物件。抓住最后一絲靈感，他將目光投向垃圾桶，翻出了昨晚的外賣垃圾，那兩只餐盒也沒有任何異常。

“一旦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假設(shè)，剩下的無論多么荒謬都是真相?！?/br>
可如果什么都沒有剩下呢。

綠衣之痛，按肩治病，隔空移物，難道這些只能歸咎于某種超越常規(guī)的因素？例如……

未等他深思，急促的手機鈴聲沖撞耳膜：

“喂，是我衛(wèi)遠(yuǎn)揚，剛才丁隸來電話了！我們?nèi)ヒ惶死盍晟剑唧w情況路上解釋！”

☆、箭簇

“齊先生，昨晚睡得可好？”錢助理站在玄關(guān)，似笑非笑地問候。

“清早登門，有何見教。”餐桌前的齊諧喝一口茶。

“有件事還得麻煩您。”她遞上一只文件夾。

齊諧掃了一眼放在旁邊：“抱歉，我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工作沒興趣。”

“看來您還沒搞清自己的處境?！卞X助理言外有意地抿起朱唇，“既然進(jìn)了歸心堂，就沒有說不的權(quán)利了?！?/br>
丁隸心想來者不善，只見她一揚手，四個壯碩的保鏢破門而入！他剛要上前阻攔，竟發(fā)現(xiàn)這些人根本是沖自己而來！

反手一擰按到墻上，保鏢們死死制住丁隸，任憑他費勁力氣也掙不開半分。

齊諧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切，錢助理賣乖地朝他聳一聳肩。

“行吧?！饼R諧擱下茶杯，“我去?！?/br>
“喂你——！”丁隸剛抬頭，被一把按回去。

“別擔(dān)心。”齊諧笑笑，丟給他三個字算是安慰。

轎車等在樓下，司機不是平常的張師傅，換了個煞氣滿面的青年人，錢助理坐進(jìn)副駕駛，保鏢一左一右將齊諧押在后座。一路氣氛凝重，到了護(hù)城河西北段的老城墻根，車子停下來，保鏢搡一下齊諧的后背，他沿著護(hù)坡走下去。

“入口就在下面了?！卞X助理立在河堤上，單手掐腰低頭看他。

齊諧輕笑：“想殺我直接動手就好，何必拐彎抹角?！?/br>
錢助理嫣然：“我怎會想殺您呢？不過是讓您潛進(jìn)去取一件東西而已?！?/br>
“按圖所示那地方離入口至少三里路，來回六七里，恐怕未潛到一半我就變成水鬼了吧。”

“魔有魔道，仙有仙橋，像您這種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的高人，區(qū)區(qū)幾里水路怎能難得倒？”

齊諧望著渾濁的河面，保鏢扔來一樣?xùn)|西，啪地砸進(jìn)他腳邊的枯草堆。

“給您四個小時。”錢助理晃晃腕表，“如果到時候您回不來，我們會送丁醫(yī)生給您陪葬的。”

“那倒不錯?！饼R諧彎腰撿起腳邊的探照燈，扶著岸石，沒進(jìn)水中。

砰！

對著大門狠狠一腳，丁隸回身拉開窗戶，眼睜睜看著樓下的齊諧被推上一輛轎車。

到頭來還是這樣……

丁隸五指在窗欄上收緊，望著那輛車緩緩發(fā)動，轉(zhuǎn)彎，隱沒在樓宇的轉(zhuǎn)角。

本以為能幫他分擔(dān)一些什么，到頭來還是成了他的負(fù)擔(dān)。丁隸一拳砸在窗框上，手背立刻腫起一塊青色淤痕。

手機早被沒收，電話只能撥內(nèi)線，直到中午小桃也沒來送飯，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