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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圓柱。紅灰色,表面粗糙,直徑七十厘米左右,上端尖銳,下端還埋在土中。謝宇敲了敲,質(zhì)地像花崗巖,似乎中空。“看來有人比朝昇更早拿下了這塊地?!饼R諧言外有意,接過那張碩大的藍圖,攤開鋪在地上,指尖沿紙面移過,一頓,便拿紅筆畫一個叉。“所有都在這了?!蹦┝?,他說。“這是——”錢助理一看,紅叉竟有十個之多。“沒錯?!饼R諧的目光掃遍基坑,“這東西不止一根,而是一群?!?/br>“地下怎么會有柱子?”錢助理十分疑惑。“這不是人造的柱子?!饼R諧解釋道,“這東西叫筍太歲,是一種有生命的石質(zhì)筍。相傳荊楚之地有一群工匠,他們蓋屋不需木材,只要把種子埋在柱坑,土里便能長出這物件來。由于筍太歲扎根大地,應(yīng)和四時,以它為骨架蓋出的房子也便有了奇效,長居者可保身體康健、益壽延年?!?/br>“項目的事故和它有關(guān)嗎?”閔總問。“那是自然?!饼R諧笑道,“所謂太歲頭上動土,就是指地底下有些東西人類冒犯不得。這里的太歲可做多解,有石太歲、鼠太歲,當(dāng)然也包括這位‘筍太歲’?!?/br>謝宇覺得他簡直胡扯。錢助理想了想:“照這么說,這些筍太歲是沒法處理了?”齊諧沉吟半響:“也未必,不過我們得找一個土木方面的行家,問一問先動哪一根比較不影響結(jié)構(gòu)?!?/br>閔總立刻聯(lián)系了項目負(fù)責(zé)人,對方說第二天給出答復(fù),后面的工作暫時無法進行,齊諧決定先行收工,幾人沿土坡往回走。“齊先生?!敝x宇喊住。齊諧聽他這么稱呼自己,知道是對方有話要說,會意地放慢腳步和他并行在最后。“你們先回去?!敝x宇低聲,“我要調(diào)查一下那三件事?!?/br>“什么三件事。”齊諧不明。“經(jīng)理的意外,工地的塌方,盧公子的車禍。”謝宇推著眼鏡掩住說話聲,“我不相信有什么鬼太歲,連續(xù)發(fā)生事故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巧合,要么是人為?!?/br>齊諧笑了一聲,便對前面喊:“閔總,您先回吧,我和謝助理還想在現(xiàn)場走走?!?/br>閔總點一下頭:“也好,工程方面的答復(fù)下來我會通知你?!?/br>齊諧揮揮手,目送她和保鏢離開,錢助理卻留在原地。“你可以先回賓館?!饼R諧說。“齊先生和謝助理都在做事,哪有我一個人偷懶的道理?”錢思寧嫵媚地抱起胳膊,對謝宇展開一個笑容,“放心吧大偵探,在解決案子這件事情上,我們的目標(biāo)是一致的?!?/br>“這樣好了。”齊諧忽然起了興致,“不如我們做一個分配,一人去查一件事故,晚上在賓館匯總?”“行啊。”錢思寧爽快答應(yīng),“經(jīng)理的事交給我?!?/br>“我可以想辦法聯(lián)系到盧公子。”謝宇取出手機。“那我去塌方現(xiàn)場看看好了。”齊諧負(fù)起手向工地東面逛去。是夜。三人集中在齊諧的客房。錢思寧打開筆記本電腦,將手機里的照片拷進去:“那個經(jīng)理是在奠基儀式上踩空了臺階摔成骨折,我去禮儀公司問過,公司不承認(rèn)是他們的責(zé)任。不過我在倉庫拍到了儀式上使用的臺階,上面的螺絲松了,可以看出人為的痕跡?!?/br>謝宇放下咖啡杯:“盧公子是在北京二環(huán)出的車禍,對方肇事逃逸,因為他當(dāng)時是醉酒駕駛,沒有報警。事后,他從行車記錄儀的畫面找到車牌號,想查出車主展開報復(fù),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輛套牌車,根本無從查起。”齊諧板起一副教書老先生的臉孔,慢條斯理地?fù)u著折扇:“不及格?!?/br>錢思寧沒辦法地笑笑:“半天的時間實在太短,很難再深入了?!?/br>“我要的是結(jié)論,不是借口?!饼R諧收起折扇點了點二人,“讓你們查一個東西,幾個小時也查不出來?你們就是這樣給人當(dāng)助理的?”“那你呢?!敝x宇詰問。“我?”齊諧一笑,唰地震開折扇,“我也什么都沒查到?!?/br>☆、養(yǎng)生主謝宇的眉頭稍抬一分:“你在開玩笑嗎?”“沒有啊?!饼R諧理所當(dāng)然,“我真的什么都沒查到?!?/br>“是嗎……”謝宇蹺起二郎腿,右手在扶手上玩味地輕敲兩下。“怎么?”齊諧見他那樣子,似乎言外有意。“沒怎么?!敝x宇的嘴角沒有笑意,眼底卻彎了半毫厘,“錢思寧女士,我有些事情問你?!?/br>錢思寧朱唇一揚:“請賜教?!?/br>如同英國偵探一般優(yōu)雅地站起來,謝宇在二人面前踱開步:“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錢女士,或者說歸心堂為什么讓我參與這些案件。沿著時間軸向前追溯,我發(fā)現(xiàn),在調(diào)查風(fēng)鐵之后的第二天,歸心堂借齊老板的口和我有了第一次對話?!阋榈氖?,牽涉到某些人,這些人背后的利益集團,恰好和歸心堂有點瓜葛?!谶@里,齊老板用了瓜葛一詞,瓜葛一般分兩種,同盟關(guān)系和對立關(guān)系。之后他建議雙方各退一步,說明歸心堂和‘某些人’之間的確存在一種對立。但是,這對立并不在表面上,而是一種微妙的博弈、暗地的相持、岌岌可危的平衡。”謝宇停了一停腳步,接著說:“這時齊老板向‘某些人’表態(tài),說我的調(diào)查與歸心堂無關(guān),任由他們處置,然而對方卻沒有對我下手。于是我想,他們是在忌憚什么?忌憚我背后的天輝集團?忌憚我旁邊這位‘齊先生’?我認(rèn)為都不是。齊老板的表態(tài)看似事不關(guān)己,實則是一種默許?!@是歸心堂的授意,好借我調(diào)查這件事,對‘某些人’形成威懾、或造成打擊?!?/br>謝宇站住腳,目光落在錢思寧身上。她嫣然:“所以呢?”“歸心堂想殺人,所以要借我這把刀?!敝x宇堅定地說,“確定了這一點,我開始思考‘某些人’究竟是誰。它既然能和歸心堂制衡,勢力一定不小,可是國內(nèi)既沒有相當(dāng)?shù)耐惞?,也沒有和歸心堂糾葛的犯罪組織?!皇巧痰?,不是黑道,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政道?!?/br>錢思寧笑:“具體是哪路政道,謝公子有提名嗎?”“有?!敝x宇篤定,“文化資產(chǎn)保存部?!?/br>錢思寧像是早就料中這個結(jié)果,平靜地?fù)u了搖頭。“當(dāng)然,這是它的原名?!敝x宇端起桌上的咖啡,游刃有余地抿上一口,“現(xiàn)在它應(yīng)該叫做——特種信息部。”錢思寧一愣,旋即呵呵笑起來,“不愧是謝公子,這可超出我的預(yù)期了!”“理應(yīng)如此?!敝x宇毫不謙虛。“可以說說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嗎?”錢思寧興起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