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他載著他去了理發(fā)店，讓他在滿屋子化工味里坐了兩個小時，又把他拖到商場。

陳衍中午沒吃太多，到五點就餓了，他忍不住問倪正青：“我們現(xiàn)在去買衣服，不會遲到嗎？”

倪正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毫無波動的聲音說：“八點開始?！?/br>
陳衍不再說話了，他也不自討沒趣地問齊安東為什么不跟他說清楚。也許他已經(jīng)忘了陳衍還有胃病，也許他還記得，只是故意要讓他難受。

他們進了專賣店，店里雇員比客人多，倪正青怕陳衍尷尬，幫他忙前忙后打點一切，幾個導(dǎo)購圍著他把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如何搭配都是倪正青和導(dǎo)購商量的，他們沒問陳衍的意見，誰都沒覺得一個窮小子有什么品位。

陳衍冷眼看著導(dǎo)購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他站在鏡子前面一動不動，像個木偶。

這種地方他已來過許多次了，不過以前是花父母的錢，現(xiàn)在是花齊安東的。

他感到恥辱，八點的宴會齊安東讓他三點等著，一聲招呼不打地把他從頭到腳置換了個遍，似乎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玩物，還嫌這個玩具廉價，掉份兒。

但心里又知道其實沒什么好憤恨的，他自己不也就是把齊安東當(dāng)工具么？

這是劇組內(nèi)部的宴會，片子沒發(fā)行，不好大肆宣揚，所以來的人不少但媒體不多。倪正青載著嶄嶄新的陳衍出現(xiàn)在酒店門口的時候齊安東正在那里等著，他看到陳衍，眼里露出明顯的亮色，想必是覺得這樣昂貴漂亮的東西更配得上他。

齊安東彬彬有禮地走過來攬著陳衍的肩，兄弟一樣推著他走進去，向朋友介紹——陳衍，我朋友，做編劇的。

陳衍和他們笑著打招呼，互相攀談，也和齊安東自然地開著玩笑。齊安東今晚不做那副地主嘴臉了，和氣又親切地和他說話，演得好一出戲。

他們正在和投資人說話，旁邊就有個影子風(fēng)一樣輕飄飄地晃了過來，那陣風(fēng)停在齊安東身邊，陳衍才看清那是寧致新，這小孩今天妝濃得很，看著華麗耀眼，只是比在片場的裝扮老了十歲。

陳衍現(xiàn)在已知道寧致新演的是劇中被虐殺的男孩，這角色開場便死了，但常常在回憶和倒放里出現(xiàn)，戲份不少。他是個厲害的新人，演技厲害，交際也厲害。

寧致新刻意往齊安東身上靠了靠，齊安東不著痕跡地避開，因此離另一邊的陳衍更近了，他們幾乎到了側(cè)頭就可以說悄悄話的距離。

“安東哥，這是你上次說的朋友嗎？”寧致新和陳衍打了招呼，禮數(shù)周到，然后把他拋到一邊，只跟齊安東和投資人說起話。

陳衍察覺到他的稱呼又變成了“安東哥”，不覺好笑，笑他一點一滴都是計較。

“對，這是程總，程總，這是我們最佳新人寧致新?！饼R安東笑著介紹，臉上毫無異色。

“別別別，安東哥千萬別這么說，我可當(dāng)不起，說出去別人要說我大言不慚了。”寧致新連連擺手，被嚇了一跳的樣子。

“看把你嚇的，”齊安東取笑他，“林導(dǎo)不也這么夸你？”

“林導(dǎo)都是客氣話?！?/br>
“我看林導(dǎo)一定是真心的，我連片子都不用看就知道必是一塊璞玉！”

寧致新說話姿態(tài)低，樣子好看無害，旁邊被叫作程總的人便也笑著捧了一句，他羞澀地略低下頭。

陳衍在一邊站著看他們談笑風(fēng)生，有心加入，一時卻不知道如何去做，他上輩子從未刻意結(jié)交誰，突然要改變也不是瞬間能做到的。

齊安東卻忽然把話頭轉(zhuǎn)過來，說：“我今天沒吃晚飯，有點餓了，你也沒吃吧？”

然后又向程總等人道歉，說自己和陳衍要離開去拿點東西吃，惹來程總一頓調(diào)侃，質(zhì)問是誰餓著了我們影帝，一定讓他也嘗嘗沒飯吃的滋味。

他們終于脫身到了另一邊，陳衍以為齊安東只是找個借口離寧致新遠(yuǎn)些，不想他真的把自己帶到桌邊，拿起個壽司就往嘴里塞。

陳衍也忍不住吃起蛋糕，吞了嘴里的奶油問道：“你怎么沒吃晚飯？”

齊安東沒說話，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嘴角的奶油擦掉了。他的手指觸到陳衍的嘴唇，兩人都是一愣，陳衍不由退了一步把距離拉開，又左右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他們，而齊安東只發(fā)出一聲無所謂的嗤笑。

沒人盯著這邊，他松了口氣，一回頭，對面卻有張熟悉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不斷向他靠近。

陳衍的眼睛驀然瞪大，手里半個蛋糕掉在地上。他心跳加速，胸腔里撲通撲通轟響，又像上次在浴室一樣發(fā)起抖來，內(nèi)臟像被一只手攥緊了，氣管全部堵死，無法呼吸。他難以忍受地佝僂下去，脊背繃得僵直，整個人就是一塊被折斷的板子。

“怎么了？”齊安東上前一步扶住他，彎腰問，“是不是胃病犯了？”

陳衍此時卻顧不上他，他腦子里空白一片，只有一個人的身影向他逼近，那人嘴里說出的話讓他渾身發(fā)冷，憤怒和恐懼壓倒了理智。

——我？要你的人是周航，沒錯，但是這不被您攪黃了嗎，您多清高啊。

——既然他沒用了，不如我自己玩玩。你這樣子的我還真沒玩過，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比圈子里的干凈多了？

——老子憑什么放過你！

他拼命壓制著嘔吐的欲望，這時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看過來了。他抬起頭，對上齊安東的眼睛，那雙眼里居然還有擔(dān)憂……如果是演的，他真當(dāng)?shù)蒙嫌暗鄣拿枴?/br>
在不知是真是假的關(guān)懷里，陳衍咬著牙慢慢站起來，臉色蒼白，額上流著冷汗。

“沒事……突然反胃，現(xiàn)在好了?！彼f，音量恰好讓周圍的人都能聽見，于是聚集在這里的視線也就移開了。

“怎么回事兒啊安東？”對面的來人站定在他們眼前，陳衍盡全力對他露出個友好的笑容。

“狄總，沒事，我朋友胃不好?！饼R安東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胃病??？”狄輝的眼神在陳衍身上溜了一圈，“怎么不注意身體呢，看把我們安東擔(dān)心的。”

“編劇嘛，都有點?！饼R安東笑笑。

“咦，你怎么突然有個編劇朋友了？哪公司的??？我說小伙子，你可提防著他，說不好就是騙色的?！钡逸x又對陳衍嬉皮笑臉地說。

陳衍無力地笑了一下，裝作尚未緩過來，并不說話。他怕他一開口聲音里都是殺意。

“別，這話別人說都行，就你說不行，衍子你以后千萬別和他走太近，把你吃得骨頭都不剩。”

陳衍一驚，轉(zhuǎn)頭看著他的眼睛，以為他知道了什么，或者他也是上輩子……

不，這不可能。陳衍仔仔細(xì)細(xì)盯了一會，扭回頭去，松了口氣。齊安東明顯只是開個玩笑。

“嘿，你從哪兒找這么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