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明白她的意思。

    夜入三更后，四下一片靜寂。

    她睜大眼盯著大開的窗戶，暗忖著也不知阿慎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她真是一刻也等不及，有好多的想和他說。

    似乎有風(fēng)進(jìn)來，緊接著人影一晃，她聞到了淡淡的竹香。

    “阿慎，是你嗎？”

    “嗯?！鄙倌暾驹陔x床榻三步之外，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

    她坐起來，隨手披上一件外衣，朝他招了招手?！澳氵^來，站那么遠(yuǎn)我怎么同你說話？”

    他依言，離得近了些，始終不敢靠太近。

    她心下一急，也不管那么多下地抱住他的腰，“阿慎，你看懂了我的手勢，你怎么那么懂我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我們心心相印，我一舉一動你都明白我的意思。你說我們是不是天注定的一對，老天賜的緣分？”

    “嗯。”

    她埋首在他胸前，聽著少年強(qiáng)有力的心跳，“你怎么突然成了壽王殿下，此前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他知道，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阿爹告訴他的，包括阿娘的事情。

    “我知道?！?/br>
    她心一抽，阿慎什么都知道，那他前世里一定知道梁帝是他的親爹。破城那一夜，他親手弒父，定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世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到底背負(fù)了什么？他沉默寡言的背后，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辛？

    她的阿慎，遠(yuǎn)比她看到的還要隱忍。燕旭真該死，明知道他是誰，明知道他的身份，還要逼他反了自己的父皇。

    “阿慎，你難過嗎？”

    他搖頭，“說不上難過?！?/br>
    怎么會不難過？

    明明是皇室血脈，卻流落民間任人欺辱。這些年，他可有怨過可有恨過？為何此前半分風(fēng)聲全無，前世里也沒有過的事情，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時候認(rèn)梁帝？

    是因?yàn)樗龁幔?/br>
    “阿慎，即便你不當(dāng)這什么皇子，我知道你也能護(hù)住我。我心系于你，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你的負(fù)累。我也會保護(hù)你的?！?/br>
    少女言辭切切，情意綿綿。

    少年心緒激勇，抱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仿佛懷中人是世間最好的珍寶。他貧瘠的心已是花團(tuán)錦簇，滿是芳香。

    “你是葉訇也好，梁訇也好，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阿慎，我是你的阿瑾?！?/br>
    “不是梁訇，是梁長生?！彼穆曇舻统?，帶著一絲嘲弄。

    倒像是梁帝的作風(fēng)，以壽為封，取長生為名。梁帝祈求長生之生已是昭然若揭，連皇家體面都不顧了。

    “沒有人會長生，生死由命。阿慎，我要你好好的。即便將來有一天，有人高舉為百姓討公道的大義滅了梁氏江山，不論你變成了什么樣子，我只求你活著。”

    話音一落，她感覺他將自己抱得更緊，心如小鹿亂撞。

    他的聲音低且沉，“你怎么知道有人想謀反？”

    ☆、索要

    少年的氣勢極似多年后那個錚錚冷血的王，淡淡的竹香仿若浸過美酒, 瞬間變得醇厚悠長令人面紅心跳。

    她心咚咚跳著, 不敢看他。將發(fā)燙的臉緊緊偎進(jìn)他的懷中，聽著他強(qiáng)有力的心跳。

    這是她的阿慎, 她一心一意愛的男子。上蒼垂憐許她重活一世，與他再續(xù)前緣, 她絕不會讓權(quán)勢斗爭刀光血影害了他。

    “阿慎，陛下癡迷道術(shù)一心求長生。京外修建了多少道觀, 不少別有居心之人趁機(jī)斂財盤剝百姓。我曾聽人說過, 民間怨聲不絕, 為了生計賣兒賣女者眾多。自古以來，王朝衰敗哪個不是先失民心, 再傷民心。百姓活不下去，勢必會有人揭竿而起?！?/br>
    “陛下雖是你親生父親, 但你實(shí)在不必為了這么一個失德的君王背負(fù)那些良心的譴責(zé)。恕我大膽猜測, 恐怕異心之人已生。真等動蕩來時, 我不希望你因?yàn)槭潜菹碌挠H子, 而慘遭魚池之殃。你答應(yīng)我，到時就算有人罵你背祖忘典, 你也記得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br>
    她在變，他也在變，但她相信燕國公府的野心沒有變。

    葉訇修長的手關(guān)節(jié)泛著白，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疤煜轮拢姞帍膩聿粫?。我答應(yīng)你, 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不會逆天而行?！?/br>
    夜靜如水，內(nèi)室的香薰?fàn)t里香氣幽幽。似梅如蘭，清清雅雅一如她身上的幽香。他所聞皆是她的氣息，而她鼻息中充斥的全是他的味道。

    梅竹相得益彰，香氣交纏在一起。

    “阿慎，你怎會突然求娶，你是不是等不急娶我為妻？”

    姑娘家問出這樣的話，實(shí)在是不知何為羞臊。她紅透的雙頰越發(fā)艷麗，不無厚顏地替自己爭辯。她愛極他，再是大膽又何錯之有？

    “你說，萬一陛下和皇后不同意怎么辦？”

    這不是四年后，陛下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是城破那一日命如草芥的亡國之君?；屎筮€是宮中之主，阿慎名義上的嫡母。

    如果他們二人不同意，不僅她不能反抗，阿慎也不可以。

    葉訇微垂著眉眼，看著她頭頂中間的那個旋。她的發(fā)全散著，烏瀑般泄在纖細(xì)的肩上，開在他的懷中。

    “陛下不管事，皇后一人同意即可。”

    “皇后娘娘會同意嗎？”她問。

    “會?！?/br>
    他回答得肯定，似乎料準(zhǔn)虞皇后的心思。她心里琢磨了幾下，覺得他之所以這般篤定，其實(shí)大有依據(jù)。

    心里隱約有了底，眼波微一流轉(zhuǎn)，看到床里面那件快要做好的男子外袍。

    “阿慎，我給你做了一件衣服，你試試看？”

    黑色的外袍，只有袖口處繡了一枝翠竹。她估得倒是差不了多少，唯有腰身處微幾天有些大，收幾道針腳即可。

    捋平袍擺，站遠(yuǎn)一點(diǎn)端詳著。少年俊美，簡單的黑色越發(fā)能襯出他獨(dú)一無二的幽冷氣質(zhì)。她心神悸蕩著，越發(fā)傾心不已。

    方才替他整理衣服時，她恍惚想起一件陳年舊事。

    那是她跟在他身邊的第五年，他已經(jīng)請旨出京。那一日，他從戰(zhàn)場歸來。跟隨的將士們只道他受的是輕傷，然而她卻知道他的傷很重。

    黑衣不透紅，自是看不出他流了多少血，那些血又是多么的觸目驚心。當(dāng)時她恨不得化成一瓶止血的金創(chuàng)藥，替他療傷。

    縱然做鬼多年，她始終規(guī)矩不忘。

    那是她第一次失態(tài)，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愛上了這個男人。她根本不記得何為男女大妨，何為非禮勿視，一路跟他進(jìn)了營帳。

    她看到他屏退眾人，自己脫衣清理傷口。那么深的口子，就在他肌理分明的左腹上。他上藥的樣子熟練無比，他腹部的肌rou是那么的緊實(shí)。

    只是那個傷口，令她心驚。

    從往事中回過神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