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定從容模樣。

封河挺想知道他的信心來源在哪，是算準(zhǔn)了李慎會給他撐腰，還是另有憑仗？這么一想就不自覺想遠(yuǎn)了，比如王真來參加死擂，是真的只為了錢？他不會不知道以刀入神意味著什么，敢當(dāng)眾用出來，就該清楚后果，那么，他究竟圖的是什么？

總該有個目的。

封河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少年的目的，對方是楊火星的弟子又如何，他可不是李慎那種做事只憑心情的二百五。這世上能讓他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人，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個。實(shí)話講，他不太喜歡這個王真。

因?yàn)橥跽婧芟衲硞€人。

不是臉，不是說話做事，甚至不是氣質(zhì)，就只是那副天塌下來也波瀾不驚的表情，無論何時也看不出真實(shí)想法……真的很像。

那個人叫庚衍，十年前，他們頭一次遇見的那個還很年輕的庚衍，就是這樣的表情。

包廂里突然響起電話鈴聲，李慎掏出手機(jī)，定睛看了看上面顯示的名字，片刻后，按下接通鍵，將手機(jī)舉到耳邊。

“你在哪？”電話那頭的庚衍開門見山問。

李慎答，在斗場。

電話那邊很明顯的沉默了一下。

“我已經(jīng)讓李西風(fēng)過去了?！备艿?，“還有耿連成，你回來吧?！?/br>
李慎沒接話。

庚衍道：“我剛跟楊火星通過話?！?/br>
李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他聲音干巴巴的，問：“他，同意了？”

庚衍嗯了一聲。

李慎說不出話，大概數(shù)秒后，那邊掛斷了。他有些茫然的看著地板，垂下手臂，擂臺上血屠七十三叫了半天不見李慎回應(yīng)，已經(jīng)開始罵娘。李慕白打著呵欠叫來斗場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收拾場地準(zhǔn)備繼續(xù)進(jìn)行死擂。少年王真一時間被兩人不約而同的遺忘，站在那倒是顯得有點(diǎn)可憐。

他不給人面子，人也不給他面子，無非如此。血屠七十三的態(tài)度很明白，李慕白也表現(xiàn)的很明白，兩人都給他判了死刑。看臺上眾人的心情是惋惜的，然而再天才也不是自家的天才，別指望他們會多管閑事。

李慎深吸一口氣。

“楊火星是個傻逼?！彼?。

封河聽他冷不丁來這么一句，有點(diǎn)愣，正想問人哪根筋錯了，就見人站起身，走到包廂圍欄前。

李慎低頭點(diǎn)了顆煙。

底下人都在看他，血屠七十三驟然消聲，李慕白嘴上咬著個柿餅，也抬起頭。少年王真握著刀，循著眾人的視線，仰首望向站在包廂邊的李慎。

很多年前，李慎也是站在那里，抬頭看站在人群里的庚衍。

他沖他伸出手。

李慎咬著煙，沖王真伸出手，招了招。

如果十年是一個輪回，在完結(jié)時也是新的開始，那他終究不得解脫。

臺上的少年沉默著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意料之外，又似乎理所應(yīng)當(dāng)，在這一刻，李慎突然有點(diǎn)明白了當(dāng)初庚衍的感受。

并非喜悅抑或期待，反倒有些沉甸甸的。

李慎取下口中的煙，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去迎接即將到來的少年。封河看著他，在他走出房門前，開口問：“你想清楚了？”

李慎嗯一聲。

“正好我家還缺個門房?！彼ゎ^笑著道，“你下回去記得敲門。”

封河目送他走出包廂，半晌，拿起手機(jī)撥了個號碼。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

“小封？”

“嗯，是我，大哥?！?/br>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下，封河也沒急著說話……他不知該怎么說。

“是為小真的事吧?！睏罨鹦堑馈?/br>
封河低低的嗯了一聲，道：“還有阿慎?！?/br>
“小真的事庚衍跟我說了?！睏罨鹦堑穆曇袈犉饋硗ζ届o，“確實(shí)不太好辦，以他的天賦留在我這里就是浪費(fèi)，去庚軍更有利于他的成長，也更安全。庚衍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的，他承諾了會好好栽培小真，就不會食言……你說阿慎，他怎么了？”

封河簡直開不了口，艱澀道：“他把王真帶走了?！?/br>
楊火星沉默，片刻后帶著點(diǎn)不確定問：“帶走了？”

“帶回去做門房?！狈夂愚糇∶夹?，盡可能平靜道，“他是這么說的?！?/br>
過了好久，電話那邊的楊火星才低低的‘哦’了一聲。

兩人心情都很復(fù)雜。

這就是李慎的做法。

——既然你們都不講道理，那我也不講道理好了。

第13章兄弟

李慎帶著少年回了家。

“我這沒什么規(guī)矩，你平時愛干什么干什么，想回火星團(tuán)點(diǎn)卯報道也隨你喜歡。家里除了我，還有海棠和阿寶。海棠是我夫人，她不喜歡跟人說話，你見了她也不用打招呼。阿寶是我副官，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提…”李慎指一指正小跑過來的副官，對王真道：“叫寶哥?！?/br>
少年認(rèn)認(rèn)真真的叫了聲寶哥。

副官被迎面叫愣住，傻傻扭頭看李慎，李慎伸手搭了搭少年肩膀，介紹道：“王真，以后是家里門房。”

副官于是默默打量少年，流露出微妙的同情的小眼神。

“你跟他收拾下房間，安頓好了來叫我，我?guī)鋈コ酝盹??！崩钌鞣愿赖溃瑏G下還弄不清楚情況的副官與少年，徑自回了臥室。

他一頭栽在床上，半晌，從兜里摸出手機(jī)，上面好幾個李西風(fēng)打來的未接電話。

他慢吞吞給人撥回去。

“李瘋子！你把人弄哪去了！？”

李西風(fēng)開口就罵，人叫李慎給拎跑了，他巴巴的趕到斗場，卻撲了個空，心情可想而知。

李慎懶洋洋道：“家呢。”

“誰家？你家？”李西風(fēng)簡直理解不能，“你把人帶回家干嘛？有病啊，那又不是漂亮姑娘。我跟你講你趕緊把人帶到會館來，媽蛋耿連成那狗日的上去找大帥告狀呢，鬼知道他亂講什么……你把人帶過來把該簽的文件都簽了，然后你再帶走都沒關(guān)系。這事你聽我的，別犟?！?/br>
李慎翻了個身，吐口氣，說，不去。

“李慎！”李西風(fēng)一聲暴喝，下一秒聲音又軟下去，“誒，祖宗，咱們別鬧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人家楊火星都答應(yīng)了，你還鬧個啥？還能不能講點(diǎn)道理了？”

李慎本想說不講，話到嘴邊覺著太幼稚，干脆就不說了，咔嚓把電話摁了。

他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趴了半晌，然后振作精神爬起來，準(zhǔn)備帶王真出門去吃飯。明天會怎樣，明天再講，吃飽喝足睡一覺，也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爺?！备惫偻崎T進(jìn)來，“楊火星楊爺來了?！?/br>
李慎坐在床邊，兩手搭在腿上，抬起頭來。

副官又叫他一聲。

“嗯，聽見了?！崩钌鼽c(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我馬上過去?！?/br>
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