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們望著往昔，不禁感到驚悸！”皈依者急切地說，聆聽者沒聽懂，那人眼里的光便暗淡下去，拉著他的手也松開來。

他認(rèn)錯人了，聆聽者輕聲問：“是你們的暗號嗎？”

皈依者點頭：“第十五次了，”他露出哀傷的神色，“可能以后也遇不到了?！?/br>
以后也……聆聽者的心口抽搐般疼，他用力掐住手指，怕回憶起和那個人分別的情景，皈依者忽然問：“我跟著你可以嗎？”

“我？”聆聽者愣住，然后搖了頭，“其實……我也在找我的皈依者。”

皈依者的眼睛撐圓了，神往地看著他：“那……我這一輪跟著你，可以嗎？”

聆聽者半轉(zhuǎn)著身，有要離開的樣子：“除了他，我不需要別的皈依者，我們還是各走各的……”

袖子被死死拉住了，皈依者像抓救命稻草似地抓著他：“我實在受不了自己一個人，求你……帶著我！”

身邊不斷有修士經(jīng)過，目光各異地看著他們，聆聽者拍了拍他抓著自己的手，勉強(qiáng)同意了。

早禱結(jié)束，他帶他去下圣徒墓，皈依者顯然是第一次來，緊跟著他，越往里走越止不住驚嘆：“天哪，我們玩的是一個游戲嗎？”

聆聽者笑了：“你們沒玩到這一步？”

皈依者尷尬地?fù)蠐项^：“我們……”明明只有他們倆，他還是壓低聲音，“我們就互相玩了，你懂的，現(xiàn)在想想，什么正事兒也沒干?！?/br>
“真的？”聆聽者停下來，很羨慕地看著他，“你們一直……在戀愛？”

火光中，他的臉深情而柔和，皈依者怔怔地和他對視，有那么一瞬，他們都把對面的人當(dāng)成了心里那個，聆聽者先別過頭，苦笑著：“我很后悔，一直沒有好好待他……”

“我們在一起吧，”皈依者突然說，聆聽者皺起眉頭，聽那人又說了一遍，“反正也找不著了，不如我們在一起？”

“我們望著往昔，不禁感到驚悸，”聆聽者淡淡地說，“雪萊，1817，”舉著火，他轉(zhuǎn)回頭，“這樣的情誼，也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皈依者茫然地看著他：“什么雪萊，我不知道，他只是常叨念這句話，”他說服他，用一種不羈的腔調(diào)，“有什么不一樣呢，你要長卷發(fā)，我有，你喜歡金環(huán)兒，我也有，你試試就知道了，睡起來是一樣的?！?/br>
“別說了，”聆聽者冷下臉，“我和他之間的事，那些掙扎，那些血，不是你一句睡一睡就概括的?！?/br>
之后無論皈依者再說什么，他都不做聲了，兩個人沉默著穿過木門后的窄路，進(jìn)入圓石室，還是那個過程，簡單喂銀子兩口東西，然后去拓鑰匙，皈依者蹲下來看，火苗下的刻痕燒得發(fā)紅：“這是誰刻上去的？”

“不是刻的，”聆聽者把手往上按，嗞地一聲，燒焦了，“是系統(tǒng)設(shè)置?！?/br>
“不是啊，”皈依者指著那些逐漸冷卻下來的邊角，“這些地方這么粗糙，代碼不會做得這么細(xì)，肯定是人弄的。”

聆聽者沒聽他的，因為他知道，那不可能。

接著他們?nèi)プ鲨€匙，第二天一早離開圣徒島，馬車出了東閘門，聆聽者把車停在一處隱蔽的洼地，叫皈依者下車：“往東去吧，”他扔給他幾個金幣，“這些錢夠你在世界的中心立足了?！?/br>
皈依者不動彈：“我要跟你在一起。”

聆聽者從車轅上下來，站到他面前：“我是去北方?！?/br>
“北……”皈依者瞠目結(jié)舌，看瘋子似地看他，“你每次進(jìn)來都不看cao作面板的嗎，這里只有東和西，沒有北！”

“我知道，”聆聽者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我想看看，‘沒有’的地方長什么樣?！?/br>
皈依者沉默了，半天，仿佛下了老大的決心：“行吧，我跟你去?！?/br>
聆聽者翻個白眼：“我不要你，”他沒耐性地敲著車板，“下車，走！”

皈依者笑起來：“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樣？”他挑釁地瞧著他，多多少少，神態(tài)里有那個人的影子，聆聽者竟然呆呆的，把他摟住了。

皈依者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躊躇著，反手也抱住他：“我就說嘛，干嘛在一棵樹上吊死，都差不……”

突然，脖子被什么東西勒了一圈，他想拽，但軀干被死死抱著，碰不到，想拔刀，也夠不著，喉結(jié)處越勒越緊，他徒勞地掙扎，兩手在聆聽者背上一通亂爪，慢慢的，無力地垂下來。

聆聽者松開手，手里是一條細(xì)腰繩，他和皈依者學(xué)的，把繩子系回腰間，他看著懷里的人緩緩滑下去，柔軟地倒在車板上。

這時候他是“他”了，不再是別人，聆聽者坐在“他”旁邊，仔細(xì)地描摹每一處細(xì)節(jié)，摩挲那些頭發(fā)，俯下身，在尚帶著余溫的嘴角上廝磨。

這時苫布底下沙沙的，一只手伸出來，聆聽者放開皈依者握過去，那個人劇烈地打了個顫，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馬上鉆出來。

聆聽者覺得不對勁，掀開苫布，托著腋窩抱起他：“怎么了？”

銀子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整個人都在發(fā)抖，一開始聆聽者以為他是怕尸體，可不是，一意識到抱著他的是誰，銀子立刻尋求庇護(hù)般往他懷里鉆。

“別怕，慢點，”聆聽者溫柔地捏著他的耳垂，捋他的背脊，“怎么了？”

銀子當(dāng)然不會回答，這很奇怪，他一直在籠子里關(guān)著，然后到他的車上，中間沒接觸過任何人、沒發(fā)生任何事，怎么會嚇成這樣？

“冷嗎，還是餓了？”聆聽者哄孩子一樣輕搖著他，想讓他放松下來，“我們要去北邊了，一個沒人去過的地方?！?/br>
他想起上次銀子轟然燒起的身體，只是一次沒有結(jié)果的高潮，卻把他從里到外化成了灰燼，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幾乎是一路摟著他，聆聽者趕著車往北，沒走到一天，不同就顯現(xiàn)出來，“北”果然像cao作指南說的那樣，是不“存在”的。

所有背景，包括天、云和樹，都只簡單建了個模，日光由幾根暖黃的線條模擬，從幾何狀的灌木中揪一片葉子，是粗糙的一個菱形，還有小溪，掬起來的是形狀模糊的配布，前后左右難以分辨，因為“北”是未完成的。

這種未完成會讓置身于其中的所有“意識”感到恐懼，聆聽者也不例外，扔掉葉子，他下意識想回去，但理智告訴他，回去，也不過是重復(fù)原來的軌跡。

銀子還在哆嗦，聆聽者把車停在一處看起來像是高崗的地方，這里的數(shù)據(jù)流已經(jīng)簡陋得近乎紊亂，車、馬，包括他和銀子，在這種背景下都馬賽克一樣不停閃爍，尤其是身體的邊界，好像隨時會消失。

“是不是冷？”聆聽者用忽虛忽實的手探他的額頭，脫下僧袍想給他套上，“還是生病了？”

銀子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