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偉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王小平，“等下次吧。下次你去找我?！?/br>
上了車，沙瑞金坐在靠窗的兩人座上。田國福坐在另一邊，后面都是隨行人員。

祁同偉正要往后走，沙瑞金卻拍著他身邊的座位，“同偉同志，坐這里，有些問題我想要問問你?！?/br>
“哎。好的?！逼钔瑐ビ行┻t疑地坐下。他實在是不知道沙瑞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感覺到他的猶豫，沙瑞金有些好笑。

“聽剛才的匯報，同偉同志好像對忻州很了解。”

“嗯。我?guī)啄昵霸谶@兒做過公安局局長?！?/br>
“是嗎？我剛才聽王局長和你也很熟?！?/br>
來了。祁同偉一下子繃緊了，他不會以為我任人唯親吧？“王小平原來和我在一個緝毒隊，在忻州又一起工作了幾年。有時候說話就沒大沒小。沙書記，您不要在意?！?/br>
沙瑞金來了興趣，“哦，同偉同志還在緝毒隊里呆過？”

一旁的田國福插話，“祁副廳長在緝毒隊里呆了十幾年，好像還榮立過個人一等功和集體一等功?！?/br>
“哦，英雄?。　?/br>
祁同偉有些不自然。他確實以自己的功績?yōu)闃s，但從沙瑞金嘴里說出來，總覺得怪怪的。

“沙書記謬贊了?！?/br>
沙瑞金有些不以為然，“有些同志，拿著自己一點點的功勞就吹噓的滿天都是。同偉同志的大功勞，也不可太謙虛了?！?/br>
祁同偉臉紅了，他有些坐立難安。

好吧，他承認，他對沙瑞金心存敬畏?；蛟S是前世的影響力太大，祁同偉在沙瑞金面前總覺得無所遁形——盡管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隱藏的。

沙瑞金覺得有趣極了。

他想起來之前聽說過的‘政法系’和‘秘書幫’，覺著這位‘政法系’里的領軍人物有些太過喜形于色。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幼稚。如果是裝的，城府就太深了。

不過，隨著交談的深入，沙瑞金收回了剛才的想法。這個人，是真的不擅長掩飾。

祁同偉慢慢放松了下來。他不擅長政治，但和高育良在一起的這么些年，想法還是有一些的。再加上他比沙瑞金和田國福要了解漢東省的多，所以一路上他都在介紹漢東省的現(xiàn)狀。

“同偉同志還是很有想法的嘛！”

看著沙瑞金的笑臉，祁同偉一時語塞。他頓了頓，才道，“這都是高書記平時說的。我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

“哦？”

“是高育良書記。高書記是我的老師，平日里沒少教誨我。我這個人有點兒笨，不過記性好。這都是平時和高書記閑談，高書記說的。”

沙瑞金像是失了興趣，“育良同志還是很有想法的?！?/br>
祁同偉原本想在沙瑞金面前給高育良背背書，聽他這樣不咸不淡的，好似不感興趣的模樣，自己也不敢再說什么。

車子里安靜下來。

16

調(diào)研進行到一半，‘九一六’事件爆發(fā)了。

祁同偉趕緊申請回了京州。

大風廠外面已經(jīng)一片混亂。之前拆遷隊開來一部假警車，工人們把假警車和假警察團團圍住了。市局的真警察又包圍了在場工人，勸工人們保持理智，依法維權。這樣一來，包圍圈套著包圍圈，真警察一直在做疏導工作，可工人不相信他們是要抓假警察，非說他們是來救假警察，認定他們是一伙的……

葛偉忠正在勸說李達康武力清場。

廠門前的男女員工們手挽著手，組成一道道人墻，把十幾個假警察包圍在警車里，和警方對峙。

祁同偉找到李達康，“李書記，您先聽我說?，F(xiàn)在不是武力清場的時候?，F(xiàn)在傷亡這么多人，工人們正群情激奮。武力清場只能激化矛盾，釀成大禍?！?/br>
葛偉忠急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禍了！里面的工人簡直要反天！汽油庫一旦爆炸，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你祁同偉能擔得起嗎？照我說，先把工人們都清出去。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然后一舉拆了大風廠，李書記也不用再頭疼了?！倍×x珍已經(jīng)跑了，他的心也暫時放到了肚子里。今天晚上這么混亂，能趁機拆了大風廠，他對高小琴才能有個交代。順帶著，也討好了高小琴背后的趙瑞龍趙公子。

李達康想了想，下定了決心。“趙局長，聽葛廳長的?！?/br>
市局的趙東來遲疑了一下。

祁同偉攔住他，“等一下。葛廳長，你看看前面的工人，他們的臉上有害怕嗎？工廠被毀，那么多的兄弟姐妹被燒死燒傷，你覺得現(xiàn)在能對他們動用武力嗎？達康書記，您聽我一言，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安撫人心。沙書記還看著您哪！”

李達康打了個冷顫。盡管面前大火沖天，他卻突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置身冰涼的海水之中。

沙書記！他勉強定住了心神，深深地看了一眼祁同偉，“東來，聽祁副廳長的。去拿喇叭來，我要和工人們說話?！?/br>
還沒等喇叭拿來，一個騎著電動車的老人來了。

陳巖石。

祁同偉看著他對著工人們喊話，看著工人們被鄭西坡等人連哄帶勸的勸回了后廠區(qū)?？粗儡嚱K于進了廠區(qū)滅火，看著趙東來的手下將假警察銬起來。他終于稍微松了口氣。

李達康也松了一口氣。他摸出兩支煙，遞給祁同偉一支，“祁副廳長，剛才多謝你了?！?/br>
祁同偉接過煙，“達康書記，先別說這些了。您還是想想下一步怎么辦吧?！?/br>
李達康點點頭，是啊，下一步該怎么辦？這么大的事件，沙瑞金書記剛到漢東，會對他有什么看法？漢東省的人民會對他有什么看法？

葛偉忠跑了過來，“李書記，您看要不要現(xiàn)在拆掉大風廠？”

李達康愣了愣，是啊，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為什么不趁機拆掉大風廠？

祁同偉沒有做聲。剛才反駁葛偉忠，是因為他不想激化矛盾。若是再鬧出人命來，葛偉忠落不了好，他祁同偉也得受牽連。但他不是圣人，對著高育良的政敵，他只要做到自己的本分就行?，F(xiàn)在，拆不拆大風廠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本分了。而且，他知道，這個大風廠，李達康根本拆不掉。

果不其然，陳巖石給高育良打了電話，高育良猜到了他和沙瑞金之間肯定有某種聯(lián)系，就給沙瑞金的秘書打了電話，又給李達康打了個電話。

大風廠保下來了。

天亮的時候，一車早餐送到了大風廠門口。

李達康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親自為工人發(fā)放早餐。京州市電視臺的攝像機及時跟進，拍下了這感人的一幕。

祁同偉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

李達康的補救不可謂不及時。最起碼，在老百姓眼中，他又是那個親民愛民的好書記了。

陳巖石身上披著李達康的夾克衫，手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