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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軟禁;有人說肅王妃已改頭換面,預(yù)備棄了后宅的身份,做那前朝的貴人;有人說肅王妃身染病恙,朝不保夕;更有人說肅王妃在后院多年,早已被磨平了心志,甘心做攀附喬木的紫葳。然而恐怕此時連肅王軒轅晦也不知道,就在魏部來投的第二日,趙詡便親筆修書,向除柳氏、崔氏之外的河?xùn)|六姓發(fā)了帖子,邀他們共謀大事。過去的幾百年內(nèi),這些士族曾經(jīng)各自為政,也曾互相攻訐,更曾和衷共濟(jì),而此番,眼看著天地又將變色,他們又將何去何從?趙詡修書時,趙詼就在一旁,他看著他從小孺慕的堂兄斜倚著憑幾,懶懶散散地將那騰云的龍、駕霧的蛇如煙云般落在紙上。那字體分明秀美流散得很,可仔細(xì)看去,卻只見疏朗剛硬,流露出三分淡漠,七分傲骨。書信不長,可措辭之嚴(yán)厲,姿態(tài)之傲岸,不一不在向世人宣昭——和他們談條件的不是肅王妃,而是潁川趙十九。那個傳承五百年,出過數(shù)十位宰相的簪纓世家。那個驚才風(fēng)逸、經(jīng)天緯地,堪為一時之選的麟子鳳雛。趙詡或許做了五年肅王妃,可他卻永遠(yuǎn)是潁川趙十九。第67章趙詡推門而入的時候,堂上已經(jīng)吵的不可開交。一派人在說要聯(lián)合義軍,從此壯大己方,贏取民心,借著這個機(jī)會殺入長安。一派人在說義軍乃是烏合之眾,貿(mào)然收編他們,反而會帶來麻煩,更坐實了亂黨的名頭。沈覓顯然傾向于后者,而白日社眾人則主張前者。剛投了肅州的魏王舊部仍在觀望,其中有一人倒是引起了趙詡的注意。那人約莫四十,整個人看起來不似征戰(zhàn)四方的將領(lǐng),反而像是個不得志的文士,他的腰間也懸著一把寶刀,乍一看和賞狻猊那把一模一樣。這人沒來由的讓他覺得有幾分熟悉,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趙詡笑了笑,心道軒轅晦不論何時,收買人心的法子只有那么幾種,文臣送文房四寶,武將送寶刀寶劍,簡直沒有半分長進(jìn)。遙遙看見,軒轅晦露齒一笑,自己挪了挪,騰一半羅漢榻出來。“參見王妃!”沈覓緊接著發(fā)現(xiàn)他來,趕緊起身行禮。這里有一半人都未見過趙詡,對這么個史無前例的王妃頗有些無所適從,阿諛奉承些的,早已跟著彎下腰去,而那些自詡高潔的,要么敷衍地拱拱手,有些干脆無動于衷。早些年便跟著他們經(jīng)營肅州的舊臣面色都有些不豫,軒轅晦更是鳳眼一寒,干脆起身步下臺階相迎,“擾你歇息,是我之過?!?/br>對那些不屑臉色趙詡倒是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往軒轅晦那邊走,“怎么今日叫我過來?”軒轅晦執(zhí)了他手,并肩在羅漢榻上坐下,“局勢紛亂,我也分不清、辨不明,也就無從著手了。心里實在沒底,喊你過來參詳參詳。當(dāng)然,順便引見幾個人給你認(rèn)識?!?/br>趙詡本想調(diào)笑他幾句,可想到有這么多人在場,顧及他的面子也便忍了,只端方道:“全憑王爺吩咐?!?/br>“如今之勢,你也知道,”軒轅晦給他斟茶,“朝廷已盡數(shù)歸于鄧氏之手,加上義軍,正好和我肅州成鼎足之勢。聽聞義軍已攻破太原城,一路上響應(yīng)者甚眾,你說我們可要與之聯(lián)絡(luò)?”“王爺以為呢?”趙詡并不作答。方才有人曾問過此問,當(dāng)時軒轅晦沒好氣道:“什么都來問我,要你作甚?”一時間眾人便有些忐忑,不知是否軒轅晦會給王妃沒臉。“恩,此事麻煩便麻煩在,其一,若是收編他們,這些草莽之眾是否甘心為我所驅(qū)使,且他們到底能有多少戰(zhàn)力,其二,我看這些義軍首領(lǐng),早已經(jīng)不滿足于尋常的榮華富貴,生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心思,就算是我們想收編他們,人家怕還不愿意屈就,其三,如果我們公開勾結(jié)亂黨,朝廷追究下去,又是本王的罪過了?!?/br>見趙詡依舊抱著暖爐不答話,軒轅晦撇撇嘴角,“說起來,本王這個肅王剛被廢黜,如今也不過是個庶人,和這些義軍一樣是亂臣賊子,倒也談不上誰比誰更高貴些。”就算是做了這么久的諸侯王,軒轅晦仍有些笑罵由心、談笑無忌,這牢sao發(fā)的倒也可愛,趙詡?cè)滩蛔⌒Φ溃骸拔铱磪?,鄧黨這陣子當(dāng)真亂了手腳,義軍之事,說難也難,說容易,解決起來也著實容易得很。”“哦?”趙詡抿了口茶,“除去為首的幾個主犯,其余盡數(shù)赦免,凡三道災(zāi)民,免去兩年賦稅。然后再懸賞主犯人口,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過幾日便會有人帶著人頭過來領(lǐng)賞,何須剿滅?”確實,雖說近些年朝廷辦事是一件不如一件,但到底也談不上是什么桀紂之君,也不曾拿萬人的枯骨去驕奢yin逸。義軍中的大多數(shù)人,均是因饑荒走投無路,又加上一時的義憤,才鋌而走險,他們不是亡命之徒,若是給他們機(jī)會安居樂業(yè),他們何嘗愿意跌沛流離、四處作戰(zhàn)?軒轅晦蹙眉,“只是目前關(guān)于義軍頭子的消息,咱們也知之甚少,萬一那人就是個不世出的英雄,一呼百應(yīng),萬人影從,又該如何?”趙詡微微一笑,“王爺莫急,方才我所說,乃是站在朝廷的立場上,如今一來我們也只是藩王亂黨,并非朝廷,對付義軍本就輪不到我們;二來朝廷已急吼吼地下旨清剿了,招安一途已然行不通。問題的癥結(jié),并不在如何對付義軍,而在于為何鄧黨如此心急,又緣何如此失了分寸??赐高@兩點,也就有章法可循了?!?/br>“所以王妃的意思是,”沈覓接口道,“以不變應(yīng)萬變?”趙詡卻未回答他,而是對下首一人點頭道:“我觀這位將軍,仿佛有話要說?”軒轅晦順著看過去,笑了笑,“這位乃是原先安西都護(hù)府的寧化將軍竇立。”竇立起身,趙詡這才發(fā)覺此人身長八尺,幾乎和軒轅晦一般高矮,劍眉鷹目,目光如炬,顯得頗為不凡。他坐在軒轅晦賜刀那人的身側(cè),應(yīng)也是魏王舊部無疑。“回稟王妃,末將不才,來投途中順道命人探訪了,因此對那義軍首領(lǐng)知曉一二。那人名叫張仁寶,原本是關(guān)內(nèi)道看守良倉的一名小吏,許是憐憫災(zāi)民饑餒,便私自開倉賑濟(jì),后來又見朝廷無心救災(zāi),反而大肆宣揚符讖之事,他一氣之下,干脆便掛冠求去,又一路搜羅災(zāi)民,便慢慢成了氣候?!?/br>“聽著像是個扶傾濟(jì)弱的仗義豪俠?!鄙蛞掁壑?,老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