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了數(shù)層保鮮膜，湯汁沒有溢出，卻破壞了店家擺放的造型。

    “多少錢？”追上來的江衍平開口問道，“我賠給你。”

    外賣小哥擦擦滿腦門子的汗。

    “588。你賠錢有什么用??？我還得回店里再拿一次。超時罰款你可以賠，我的五顆星變成四顆，你賠得起嗎？”

    江衍平打開錢包，掏出一沓百元鈔票。正要遞過去，蘇玫攔住了他。

    “我犯的錯，和你沒關(guān)系。”

    蘇玫問外賣小哥：“點餐的顧客住幾號房間？我和你一起過去賠禮道歉，所有損失我來承擔(dān)?！?/br>
    “妹子，我都說過了，不是錢的事兒！這位客人住的是酒店的長包房，我經(jīng)常給他送餐，他每次都打五星好評，我也從來沒出過岔子，今天是頭一次，你讓我怎么跟他交代？”

    “你這個家伙，”江衍平忽然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外賣小哥的衣領(lǐng)，“跟女士說話客氣點！”

    外賣小哥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半是驚訝半是好笑。

    “你有病吧？你女朋友打翻了我的送的餐，你怎么比我還生氣？”

    “我……”

    江衍平話未出口，外賣小哥的手機響了。

    接通之后，自然是一長串道歉。外賣小哥粗著嗓子，解釋半天仍是一筆糊涂賬。

    聽筒那頭連珠炮似的咒罵，蘇玫實在聽不過去，搶過了手機。

    “我打翻你點的餐，損失我賠。你房號多少？見面談！”

    聽筒里啞然無聲。

    過了兩分多鐘，一個熟悉的嗓音問：“是你嗎？蘇玫？”

    “我是?！碧K玫聽著聲音耳熟，卻無法與記憶中的朋友對號入座，“你是誰？”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好失望啊，看來我沒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蹦腥藞笊戏刻?，“我住505，你和外賣員一起上樓吧！”

    江衍平疾步追到電梯間。

    “我陪你去，萬一對方很難纏，我可以幫忙……”

    “沒人需要你幫忙?！碧K玫厲聲拒絕，“你走，馬上滾！”

    轎廂門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閉，手捧餐盤的外賣小哥面露慌張，退到遠離門口的里側(cè)。好不容易站穩(wěn)，他眼角的余光不停瞥蘇玫。

    “小兩口吵架再平常不過了，你男朋友人不錯……”

    蘇玫回眸，眼神犀利。

    她未吐一字，卻嚇得外賣小哥噤口不言。

    三分鐘后，他們站到了505門口。

    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鲋亟饘僖魳?，音量并不大，但歌手撕心裂肺的唱法令聽者倍感不適。

    蘇玫敲門，里面有人應(yīng)道：“請進，門沒鎖。”

    她退后兩步，讓外賣小哥先進。

    “文先生，您訂的餐扣了。”外賣小哥把托盤放在液晶電視下方的矮桌上，“這位女士撞的，您看看應(yīng)該怎么處理?！?/br>
    “不用賠，我簽收。”

    男人站于落地窗前，正在做瑜伽。

    他沒有急著回頭打招呼，蘇玫卻認(rèn)出了他的背影。

    “文老師？你也來省城了？”

    “原來你們是師生關(guān)系，那就好辦了。”外賣小哥擺出一副腳底抹油開溜的架勢，“文先生，我先一步，你們慢慢聊?！?/br>
    文思宇徐徐轉(zhuǎn)身：“你走吧，隨手關(guān)門?！?/br>
    “好咧！祝您用餐愉快——”外賣小哥喊完就溜，余音拉得很長。

    蘇玫佇立在玄關(guān)衣帽架旁，心緒繚亂，視線卻被矮桌上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吸引過去。

    那是一個既復(fù)古又現(xiàn)代的走馬燈。

    精美的紙雕工藝，想必是出自文思誠之手。

    “你喜歡嗎？”文思宇走下瑜伽墊，穿好拖鞋，“喜歡就送你。”

    “我不要，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蘇玫指了摔得支離破碎的烤魚，“文老師，我重新點份餐吧？”

    文思宇微笑著搖搖頭。

    “摔碎了而已，又沒弄臟。如果你不嫌棄，留下來和我一起消滅它。正好我一個人吃不掉，浪費可恥不是么？”

    蘇玫解鎖手機屏幕：“我還是重新點一份，碎成渣了沒法吃?！?/br>
    “真的不用！”文思宇揭掉托盤表面的保鮮膜，“不信你過來看，魚身完好無損，就是魚尾斷了?！?/br>
    蘇玫原地未動，只是遠遠望一眼。

    她手速飛快，指尖輕觸下單，麻利地付好了款。

    “文老師，我點好了。等會兒你把這份摔壞的給我，新送來的烤魚你留下?！?/br>
    文思宇的笑容僵在嘴角，眉間赫然出現(xiàn)了深深的川字。

    “你聽不懂人話嗎？”

    “文老師，”蘇玫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雙手不覺抓緊背包背帶，“損壞東西，照價賠償，理應(yīng)如此?！?/br>
    文思宇干笑兩聲：“你是個怪胎，不折不扣的那種?！?/br>
    他收住腳步，沒再靠近蘇玫。

    “我哥說得沒錯，跟誰做交易都不如跟你，因為你又傻又軸。不管提什么條件，只要錢給夠，你肯定同意。”

    所有單數(shù)房號的房間窗子都朝北，文思宇居住的這間也不例外。

    夕陽余暉照不進來，漸漸昏沉的天色讓室內(nèi)光線暗得像陰雨連綿的黑夜。

    “你忙你的，文老師，我等餐送來了就走?！?/br>
    蘇玫摁下照明開關(guān)，文思宇頭頂?shù)拇鬅羲查g點亮。

    文思宇拽過椅子，整個人靠進椅背，翹起二郎腿。他身體姿勢放松，眼神卻如警覺的貓科動物，牢牢鎖定蘇玫。

    “聊點什么吧？這么傻站著多沒勁?！?/br>
    “我想天底下沒有一個接一個的巧合。”蘇玫說，“你來省城，是為了幫文師傅監(jiān)視我，對嗎？”

    “長兄如父，他的事我不能坐視不理?！?/br>
    “信任是交易的前提?！碧K玫隨手一扔，手機重重砸在文思宇膝蓋上，“我拉黑了江家祖孫的手機號，退掉了江爺爺給我投的錢，你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文思宇“哎喲”一聲，揉著痛處撿起掉落在地的手機。

    通訊錄里的黑名單，明明白白呈現(xiàn)于他眼前。

    “很好。蘇玫，你做到了?！?/br>
    “接下來，我會向省臺提出退賽申請?！碧K玫強忍不快，“江爺爺幫我拉過選票，不符合文師傅開出的條件?！?/br>
    文思宇站直身體，走上前把手機還給蘇玫。

    “你想退就退，沒必要通知我?！?/br>
    “篤篤，篤篤篤！”

    敲門聲打亂了蘇玫的思路，她轉(zhuǎn)身開門。

    剛才的那位外賣小哥又出現(xiàn)了，他滿頭大汗，瞧見蘇玫不禁一愣。

    “你沒走?。俊?/br>
    蘇玫無心回答。

    外賣小哥又補充一句：“巧了，你男朋友也沒走?！?/br>
    ☆、紅玫瑰

    “他在哪兒？”

    外賣小哥放下托盤, 說：“507門口?！?/br>
    蘇玫出門尋找, 一轉(zhuǎn)頭迎上江衍平探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