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些侍女替她煎藥？

    阿笙為她不值：“留春你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是丫鬟了，也是掛名成崔大夫人的義女出嫁的，這蕭連帥怎么能如此薄待于你？”

    還不等留春作答，郎中不甘寂寞，又嚷嚷起來：“你這女郎真是記性不行。她哪里是留春，明明是叫做無雙的?！?/br>
    是了，留春嫁過去后就被蕭夫主改名稱呼為無雙了。

    在舊夢中，頂著這個(gè)名頭的可是阿笙她自己。

    便是現(xiàn)下已經(jīng)過去，阿笙也是聽到這個(gè)名字就打怵。再說，在她心中留春就是留春，才不是叫做什么無雙。

    發(fā)現(xiàn)女孩還在認(rèn)真看著自己，留春避開視線勉強(qiáng)道：“是我自己想出來散心，吹吹風(fēng)曬一曬太陽，興許病氣能去的更快些。”

    似乎是為了避免阿笙再問下去，她轉(zhuǎn)而催促郎中：“你這里可還有野蓖麻這味藥？我急著用?！?/br>
    郎中眉毛一豎：“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還要配月茄顛。若是要開，你單獨(dú)拿一味藥是不夠的，這里的分量和熬煮順序都有講究，更別提里面還有我們青仁堂的獨(dú)家秘藥。這可不是你催的事情?！?/br>
    “那你就再給我一次性開五十服吧，上次的劑量太少了?！绷舸捍掖一卮?，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郎中驚訝不已：“一服藥價(jià)格可不低，你確……”

    還沒說完，就被留春砸在臺(tái)子上的銀票堵住了嘴。

    得，這也是位有錢的主。

    拿人錢財(cái)，就得□□，不過這郎中良心未泯，還是多嘴勸了一句，“這方子損陰德，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聞言，留春眉毛都沒有挑一下，干脆利落又掏出來一錠雪花銀。

    好吧好吧，被這銀光所鎮(zhèn)，郎中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雖則他們聲音小，但是這藥鋪本來就不算大，阿笙還是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聞弦歌而知雅意，阿笙便大致明白，留春怕是在后院里面過得也不是那么如意，至于具體要做些什么，也不是她應(yīng)該問的了。

    “能否讓我用張麻紙？”阿笙掉頭來，輕聲詢問。

    宣紙珍貴，這不值錢的麻紙郎中倒是有一堆，扔都找不到人愿意接手，當(dāng)即甩過來一沓。

    阿笙道過謝后，接過毛筆，手腕微動(dòng)，那鼠須毛在麻紙上面流暢的動(dòng)起來。

    字跡是飄若游云的清逸，那郎中震驚道：“你識(shí)字?。俊?/br>
    那為什么還找他來寫和什么雙桃的借據(jù)。

    阿笙不理會(huì)，筆尖游動(dòng)，不到半刻鐘便一氣呵成，她將墨跡還未干的麻紙，遞還給默默無言的留春：“這是之前崔姑母嗓子不好的時(shí)候，常喝的梨子水方子。若是得閑，也可以叫丫鬟給你煮來試著喝一喝，或許對你的嗓子有些用。”

    留春抬頭看她一眼，接過來那張輕飄飄的麻紙，藥童已經(jīng)在后院架起了小爐子，開始煮五十服的月茄顛了。

    阿笙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提著那些蘭湯藥劑走掉，忽然嗅到如此濃厚的藥草味，她神色微凝，輕聲問：“你有心疾？”

    留春微訝，搖搖頭：“并無。你怎么這樣問？”

    緩慢笑起來，阿笙聲線更為柔美：“這不是用在你自己身上的藥吧？”

    留春偏過頭去：“這些事情，你還是不知情為好?！?/br>
    步子頓住，阿笙索性把藍(lán)布棉門簾一拉，直接問：“這是毒藥嗎？”

    紗制的帷帽輕微顫抖起來，看著阿笙清澈的眼睛，留春低啞著聲音無奈道：“阿笙，我沒得法子的?！?/br>
    果然如此。

    居然真的如此。

    阿笙的一顆心直接浸入寒冬臘月的溪水里，她握握拳頭，盡全力不讓自己聲音跟著顫：“你在后院自是不易，你該知道我的性子，不是喜歡問東問西的人，難聽點(diǎn)說可以稱作麻木不仁?！?/br>
    留春笑起來，態(tài)度也微妙的軟和下來：“你何必這樣說自己？”

    咬咬牙，阿笙很是溫柔地問：“所以，我能知道這月茄顛的藥性是什么嗎？”

    “女郎，你可當(dāng)真是什么都好奇啊。”一旁的郎中又開始嘟囔起來，“你若是真的想知道這藥性，問她還不如問我，我才是這青仁堂的柜手，不是比無雙了解的更多？”

    阿笙瞥一眼他，不涼不熱道：“您不怕我訛詐嗎？”

    “怎么會(huì)？是我誤會(huì)女郎了。你當(dāng)初來找我寫借據(jù)，也是因著那位叫雙桃的姑娘不識(shí)字，怕她惴惴不安，覺得自己吃了暗虧吧？”郎中嘿嘿一笑，也不忌諱。

    阿笙眉眼冷淡的彎一下：“您愿意賜教，我自然不勝感激?！?/br>
    她轉(zhuǎn)頭，對著抓握著自己雙手的留春溫柔道：“我可以知道嗎？”

    留春點(diǎn)點(diǎn)頭，雙手垂下來：“當(dāng)然可以，我絕對信任你?！?/br>
    望著這一幕，郎中不甘心撇撇嘴：什么玩意啊，他才是制作出來這月茄顛的人，為何總感覺自己在被嫌棄。

    可是待到阿笙軟下眉目對他行云流水施禮，聲音清甜說一句：“愿聞其詳?！彼€是控制不住自己碎嘴的性格，拍了下那當(dāng)做驚堂木用的香囊，開始講解。

    秀才身份的郎中又開始好為人師了：“其實(shí)這世間大部分的藥都是既能救人，也能害人。萬物相生相克，自有其中道理。就譬如說里面這劑番木鱉，它雖然毒性不小，可是也能用來治療癰疽腫痛，風(fēng)濕頑痹的。不知道幫了多少人緩解疼痛，同樣的還有野蓖麻、烏頭和曼陀羅，都是有治愈傷痛的功效。但是倘若劑量過大，或者配伍不當(dāng)，便會(huì)產(chǎn)生嚴(yán)重的后果。”

    不待郎中喝幾口茶潤潤嗓子，留春已經(jīng)不耐煩，冷冷道：“服下月茄顛之后，剛開始只是頭痛、煩躁，還可能會(huì)耳鳴，中期則會(huì)呼吸不暢、胸部脹悶，四肢厥冷。到了后期才會(huì)心臟衰微，痙攣暈迷?！?/br>
    不看郎中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留春總結(jié)道：“因?yàn)槌韵逻@藥后，剛開始只是嗜睡還心悸氣短，大部分人都會(huì)認(rèn)為自己是勞累過度，不會(huì)在意。但是等到嘔血的時(shí)候，卻已經(jīng)是到了病癥后期，基本是命不久矣了。”

    大腦一片轟隆作響，阿笙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便是回天乏術(shù)了嗎？”

    “唉你這個(gè)人，”郎中再也看不下去，急急奪回話頭，“我才剛說，萬物相生相克，這株草藥有毒性，自然有其他的藥來緩解。若是真的服下去就沒命，我這藥鋪還怎么開？”

    他干咳兩聲：“你說的這些藥，服下去只要送來及時(shí)，都還是有救的?！?/br>
    聽了這話，阿笙才找回自己的心跳：“原是如此。”

    她一個(gè)站立不穩(wěn)，幾乎要跌坐在地，幸好留春及時(shí)攙扶了她一把。

    “那是自然?！崩芍心﹃约翰淮嬖诘捻毎l(fā)，得意不已：“再說了，這都是慢性的藥。若是一早便勁力如此兇猛，不早就叫人發(fā)現(xiàn)了？”

    阿笙笑著望他一眼，不過眸子中卻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