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見了。

    “你沒事吧？”他柔聲問了句, 不過與聲音相對的他是一臉的冷峻和眼中安奈不住的怒氣。

    這怒氣不是沖著她——

    寶珞這才意識到，他護在自己身側(cè)的手正攥著對面甩來的馬鞭，而且那鞭子距自己肩頭不過一拳遠，若就這么抽下去，別說衣服了, 就是皮rou都得綻開。

    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余驚之下，她脊梁骨都冒汗了。

    “郡主, 你過分了。”葉羨厲聲道。

    “我過分還是她過分！”清浥用力扯著馬鞭, 可就是扯不會來，她怒氣沖沖地指著對面人?！叭~羨，你別聽她胡說, 她就是知道你在這，才演戲給你看的，她心里根本沒你！她若真的有你，還會要嫁給盛廷琛？她就是兩個都想占著，想把所有男人都玩弄在股掌間, 她根本不可能把你放在心里！她這種人，自私透頂，喜歡的只有她自己！為了這種人，付出你真心值得么！”

    “值啊！”清浥說得好不激憤，可對面人卻無所謂地回了聲，葉羨再次垂眸看向?qū)氱?，款款深情，淺笑且認真道，“‘真心’給她便是，若喜歡由她去玩，只要她一句話……”

    寶珞心像被擊中般倏地一緊，疼痛感蔓延開來，她整個人僵住了——

    她不敢抬頭更不敢轉(zhuǎn)身，真怕對上他那刻，她會徹底崩潰。因為他的“真心”給的并不是自己……

    緩了會兒，寶珞才從方才的情緒中走出來。她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輕笑“哼”了聲。

    清浥不理解這一聲“哼”的含義，但它卻著實擊潰了她最后一絲理智。她趁葉羨不注意猛地抽出了馬鞭，再次朝對面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巨響，接著便問頭頂人一聲悶哼。

    這回鞭子依舊被葉羨攔住了，只不過不是捉住了，而是實實在在地抽在了葉羨擋在寶珞頭頂?shù)母觳采稀?/br>
    果然如寶珞所料，皮開rou綻，他素白的袖子立刻綻出一片殷紅。

    清浥傻眼了，房間里靜得可怕。

    “葉羨！”寶珞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接著眼淚一對一雙地往下落，撲簌簌地，便是女人看了也要心疼得要死。她抱著葉羨的胳膊大哭，悲慟之音就連外面?zhèn)鱽淼慕z竹歌舞聲都難以掩蓋。

    果然，這聲音傳到了隔壁，引來了最意料不到的人。

    “清浥，你還想胡鬧到什么程度！”

    這一聲厲喝把清浥嚇得一哆嗦，馬鞭當即掉落，她瑟瑟發(fā)抖地看著眼前人，干著嗓子喊了聲：“父，父王……”

    ……

    剩下的就是人家家事了，寶珞覺得沒必要再留，對衡南王揖禮便要告辭了。

    衡南王看著面前哭紅了眼睛，仍啜泣不止的小姑娘一時窘愧交加。拜女兒所賜，他還是第一次遭遇這種尷尬，他只得潦草安慰幾句，鄭重為女兒行為道歉，言日后必給西寧侯府個說法，便應聲許她退了。

    寶珞先走，看都沒看葉羨一眼，至于他留下和衡【公/眾/號：xnttaa】南王說什么，更與她無關了，反正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不過他的手臂……

    想著，寶珞站在二樓拐角的樓梯上呆了一瞬。正當她回神想要繼續(xù)下樓時，胳膊一把被人攥住，猛地一拉，她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扯進了二樓拐角的包間里——

    包間里正觥籌交錯，鶯歌燕舞，乍然瞧見有人闖入，還氣勢洶洶的，一個個都愣了。舉杯的不知道喝酒，勸酒的不知道送前，連唱歌的都干張著嘴不知道發(fā)聲。

    不過這一愣倒是給主位上，那個被客人摟在懷里的小歌伶瞧出了機會，蹭地一竄，趕緊掙脫這個油頭粉面身材臃腫的客人。

    她這一跑，客人不樂意了，吼了聲：“你們——”

    “滾！”葉羨臉色陰如鬼魅地喊了聲。

    那客人被嚇了一跳，臉都不由得抽了抽。他不敢相信這聲音是一個少年發(fā)出來的。不過他也不甘示弱，正了正嗓子剛要對罵，只見門口多了幾個身跨雁翎軍刀的護衛(wèi)。護衛(wèi)一個個陰沉著臉，不比面前的少年少一分恐怖。

    “走就走！”那人見好就收，抖了抖衣衫便出去了。

    接著滿屋子的人也跟了小心翼翼地離開，直到房里只剩葉羨和寶珞兩人，他回手去關門，全然無視想要跟進來的稼云，嘭地一聲，把她關在了門外。

    好么，這聲巨響，驚得寶珞心下意識一顫，瞥著她嗔了句：“至于么，我又沒惹著你?！?/br>
    葉羨回頭盯著她，冷笑道：“表姐怎不哭了?！?/br>
    “不想哭了?！?/br>
    “表姐這戲演得好啊?！?/br>
    “你也不賴啊?！?/br>
    葉羨梗住，接著又笑了，不過少了幾分冷多了幾分無奈。“表姐知道我在這？”

    寶珞側(cè)目看了他一眼，冷靜道，“起初不知道?！?/br>
    “那何時知道的？”

    何時？大概是清浥引誘般的質(zhì)問，還有……“琴聲破音?！?/br>
    葉羨淡笑，果然她還是那么聰明。“那你方才的戲都是演給我看的？”

    寶珞哼笑?！氨福阆攵嗔?，我是演給隔壁那位看的?！?/br>
    “那你剛剛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寶珞給了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不過垂眸想想，她淡然道：“有一句是真的。”

    “哪句？”

    寶珞驀地撩起眼皮看著他，雙瞳剪水，美到驚艷，也冷到窒息。“……你想娶的那個人不是我。”

    葉羨頓住，良久未應。

    寶珞心里泛苦，溢上唇角，勾出一個苦笑來。與其說剛剛那話是回答，到不若說是心懷僥幸對他的最后一次試探。如果說他不假思考地答道“不是”，那什么自尊高傲她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她會撲上去抱住他，告訴他自己今日所言句句為真。她是真的念他至深，思到夜不能眠晝不能安；而他前來提親，她是真的躲在暖閣里哭了；她更是幾次想要找到他，告訴他，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可惜啊，可惜。

    “算了，玩笑罷了！”寶珞悠然道，故作輕松地笑笑。

    “可我不是玩笑。”

    寶珞抬頭，看到的是一張沉靜若水的臉。

    “我說的都是真的。”他淡淡道，修長的指尖輕點了點自己的左胸。“它是你的，只要你想要……”

    寶珞眼睛突然有點熱，她挪開目光捏起一只碧玉酒杯，佯做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我要它做什么?！?/br>
    “隨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寶珞把玩就被的手頓住，鼻子驀地一酸，眼睛模糊了……

    這杯子是剛剛那個落荒而逃的小歌伶用的吧，如果剛剛不是他們闖進來，她接下來會遭遇怎樣的事呢？逃不了被那個油頭粉面的氣人欺負吧?？删退闾舆^了今日又如何？明日呢，后日呢，大后日呢？此生漫長，還有好多個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