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晦若是不在了，還有誰能撐起西寧侯府——

    整個西寧侯府都亂了，不僅僅為西寧侯的失蹤而傷心，更是為侯府的命運擔憂?？晌í殞氱蟛煊X不對, 她看向正堂上僵住的祖母, 二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剎，好似心靈感應(yīng)一般想到了什么。

    喝令大家鎮(zhèn)定以待后續(xù), 老太太帶著寶珞回了西跨院。

    “……這不是很奇怪嗎？作戰(zhàn)向來是一鼓作氣, 頭戰(zhàn)若是敗了必然會影響士氣，這頭一仗怎么會讓毫無經(jīng)驗的父親去呢？祁將軍呢？”寶珞不解地對祖母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按_實如此，而且瓦剌根本沒有能力勝我朝軍力, 若是韃靼還有可能……以少勝多，還是如此神速，這不得不讓人神思啊……”

    “問題是父親呢？難不成他真的……”寶珞實在不敢說出“戰(zhàn)亡”這個詞，可以她的認知她想象不出戰(zhàn)場失蹤還可以作何解釋。如果他沒死，那么結(jié)局只有兩種, 一是被自己人找到，目前看來還沒有任何消息；那么剩下一種就是被敵人俘虜，一旦如此，怕是生還的機會也不高了。

    一想到這寶珞的心就有點亂了。就算西寧侯活著回來了，如此敗績也必然成為他的罪狀。

    “消息今日才到，后續(xù)還不清楚，我們不能先亂了陣腳，在等等……”老太太念念道，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孫女。西寧侯畢竟是她的親兒子啊，失子之痛有若剜心，她臉色蒼白地看著孫女問道：“不然我們?nèi)フ姨由塘恳幌隆?/br>
    寶珞搖了搖頭。“怕是不行，□□羽都被支走了，他此刻也是自顧不暇，幫不了我們?！?/br>
    “那該如何是好?！?/br>
    寶珞拉著坐回羅漢床上，安撫道：“祖母您說得對，此事有蹊蹺，我們還是等等后續(xù)，我去找姑姑問問，看看她能不能從祁府那得到些消息。眼下怕最清楚的人也只有祁將軍了……”

    入夜，衡南王府小客堂的燈掌起，略暗的光雖照得清主客位上的人，卻分辨不出彼此的表情，亦如摸不透彼此的心思。

    “王爺，聽聞您最近和二皇子走動頗近啊。”葉羨平靜道，從他臉上晦暗的陰影看來，暫且說他帶著淡淡笑意吧，不過這笑意有點冷。

    衡南王的臉色也沒比他暖半分?！霸趺矗客鞘捫?，我和自家侄兒便不能往來了？”

    “哪里，您是他叔叔，可您也是手握兵權(quán)的朝廷重臣啊?！比~羨鎮(zhèn)定應(yīng)，“就不知道您是以哪個身份見的他了?！?/br>
    衡南王冷笑一聲，他好似并不想和面前這個少年兜圈子，道：“我以何身份見他，都同葉少爺無關(guān)吧。當初你勸我不要出征，我給足了淮陰侯的面子按你說的做了，如今你還有何指教？”

    “豈敢?！比~謙施禮回道，“我今日來是有事想要請教王爺?！?/br>
    “何事？”

    “是關(guān)于西北戰(zhàn)事?！比~羨淡然道，明明是張少年的臉，卻帶著歷盡滄桑的沉淀，尤其那雙眼犀利的衡南王不由得心頭一震。“不知道王爺您如何看待西寧侯戰(zhàn)敗一事?！?/br>
    衡南王倉促地錯開了目光，渾厚的嗓音低哼了聲。“意料之中，無甚看法。”

    葉羨點頭?！拔鲗幒畲_實沒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可畢竟有祁都督在，此事，您就不覺得蹊蹺嗎？”

    “我又未曾上前線，怎知他們?nèi)绾巫h定的……”

    “不管怎么議定的，這一戰(zhàn)都不該敗！”葉羨突然截了衡南王的話，寒聲道，“王爺，沒人比你更了解西北了。五萬大軍敗給瓦剌八千兵士，您覺得這可能么？”

    “這世上何事都能發(fā)生?！?/br>
    “是啊，比如泄露軍情……”

    “葉羨！”衡南王暴怒喊了聲，他跳下座位直指著葉羨，怒呵，“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說我泄露軍情嗎？”

    “您雖久戰(zhàn)西北，可同西北聯(lián)系最多的也只有您。”

    “你這是污蔑，是構(gòu)陷！你有證據(jù)么！”

    葉羨淡定地看著面前暴跳如雷的人，垂頭抿了抿唇。

    就知道他沒有！衡南王冷嗤了聲。

    而葉羨的表情越發(fā)地凝重了，肅然凜冽?！巴鯛?，今日算我口出狂言，不過這不是因為我沒有證據(jù)，也不是因為懼怕您的權(quán)勢，而是在我心里，您還是那個明辨是非，赤膽忠心的衡南王……”

    話至此，衡南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隆起的眉心無力似的舒展開來，亦像他此刻沒有任何情緒的話語。“也許我沒你想的那么好?！?/br>
    葉羨搖頭，還未開口就被衡南王擺手打斷了。

    “葉羨，我知道你機敏聰慧，深謀遠慮異于常人，所以我從來沒把你當個孩子來看。我也知道你對我并無惡意，但此刻我不得不作為長輩和你說幾句?！焙饽贤跤肿隽嘶厝ィ届o道，“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自由，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我也一樣?！?/br>
    “理解。”葉羨點頭，“所以就看人如何選擇?！?/br>
    衡南王看向他，無奈搖了搖頭，笑道：“看來今日你來，是想讓我做選擇啊。不過葉羨……”他再次恢復(fù)威嚴的模樣，“在我選擇之前，你選做個選擇——而你的選擇，將會決定我的選擇?！?/br>
    葉羨呼吸屏了一瞬，沉聲問：“王爺請講?！?/br>
    衡南王勾唇而笑，可眼中卻無絲毫笑意。

    “清浥和姚寶絡(luò)，你選一個吧……”

    ……

    自打西北的消息傳來，西寧侯府就亂了套了，上下人心惶惶。

    不過這事唯一的好處就是——武安伯夫人不大來了。

    怕也是武安伯囑咐的吧。

    不來最好，來了也是添亂。

    父親下落不明，雖然生還希望不大，但寶珞還是愿意抱著一線希望，日日都要去百花園見姑姑，看她可從都督府那里得到些消息。

    這日她本想好好理這幾天空下的賬，可這顆心不知為何翻騰來翻騰去，就是不肯安寧，焦躁的她又去了百花園。可惜姑姑早她一步出門，帶著林夫人去給兵部侍郎家的陳夫人送香去了。陳夫人最喜姑姑的香，也算是?？停氡毓霉眠@么鄭重地去給她送香也是為了能探些兵部的消息吧。

    寶珞在花房里繞了一圈，看著芬芳馥郁的花心情稍稍平靜了些，于是便轉(zhuǎn)去了暖閣，在哪里等待姑姑。

    春暖花開，侯府的地龍已經(jīng)停燒了，可因為暖閣和花房連著，對于那些嬌氣的花，供暖不能停，故而此刻的暖閣比冬日還要暖得很，熱得寶珞脫下外衫靜靜地坐在小幾前等候姑姑。

    小幾上堆著幾本養(yǎng)花的冊子和紙箋，看著那雋秀的小楷就知道這一定是姑姑寫的。

    姑姑寫字真的很好看，不像自己……

    寶珞提起筆在草紙上比劃了幾下，“欠”字還沒收尾，她猛地反應(yīng)過來，看著筆下的字當即愣住了——

    “葉羨”

    她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