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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劇院的獨奏會散場后,和劇院經(jīng)理坐在同一包廂的皮埃爾夫婦就邀請他來沙龍,好把他引見給阿爾伯特。為了這一刻,他又特地新寫了兩首準備放在歌劇里的詠嘆調(diào),和過去的得意之作放在一起,想請阿爾伯特點撥點撥。他遞上有些破舊的黑色皮革文件夾,“子爵先生,這里是我的一些習(xí)作,請您多加指教。如果不麻煩您的話,我過幾天來拿?!?/br>出乎所有人意料,阿爾伯特竟一掃剛才的慵懶,干練地接過文件夾:“我現(xiàn)在就看。”第二章布封伯爵夫人的沙龍(下)沙龍里頓時一片寂靜,只聽到阿爾伯特窸窸窣窣地翻著羊皮紙的聲音。從雅各的座位,正好可以看到阿爾伯特低著的側(cè)臉。雅各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阿爾伯特棱角鮮明的臉與犀利的眼神,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裁判。小時候,父親常帶他去雷耶歌劇院,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聽說阿爾伯特?德?塞維涅子爵的名字——那個像莫扎特一樣在歐洲巡回演出、又在十歲時寫了第一部歌劇的神童。阿爾伯特以貴族身份用音樂書寫平民生活,雖然稱不上完全一致,但在年幼的雅各看來總是優(yōu)美動聽。雅各從音樂學(xué)院畢業(yè)后,被雷耶歌劇院雇傭,為的就是與阿爾伯特共事??墒?,劇院經(jīng)理雷耶先生卻告訴他,雖然阿爾伯特指定由雷耶歌劇院首演自己的歌劇,他本人卻從未光顧,只讓仆人當傳聲筒。隨著雅各經(jīng)驗的增長,他也意識到阿爾伯特的作品并非十全十美——最初感動雅各的東西已經(jīng)不再,如今的阿爾伯特,只是機械地拼湊著旋律罷了。但阿爾伯特畢竟是把雅各領(lǐng)進門的人,能親眼見到阿爾伯特,甚至讓對方看他的作品,雅各做夢都會笑醒吧。乘阿爾伯特還在看譜,布封伯爵夫人又把人們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那么,萊格里斯先生,最近巴黎市民們都在聊些什么?”雅各緊張地看了梅蘭妮一眼。梅蘭妮和藹地微笑著,點點頭,示意他隨便說。雅各壯起膽子:“沒什么特別的,如果說比較普遍的話題,還是和納稅有關(guān)吧?!?/br>“啊,納稅!”康斯坦男爵嘆了口氣,“總是納稅!上帝,我真討厭這個話題?!?/br>皮埃爾聳聳肩:“看看,國王獨斷專行,誰都不滿意。萊格里斯先生,你們愿意交這毫無意義的稅么?”“交總歸是要交的,”雅各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辭,“可交不起也沒辦法。”發(fā)現(xiàn)話題又向政治方向發(fā)展,布封伯爵夫人再次轉(zhuǎn)移話題:“是啊,在巴黎想把音樂當成職業(yè),沒有塞維涅子爵那樣雄厚的資本,可不容易糊口。萊格里斯先生,您這個年齡,也快要成家了吧?”雅各很坦白:“是,我有一個未婚妻,打算明年結(jié)婚?!?/br>“在雷耶歌劇院可賺不了什么錢。”梅蘭妮憂慮地說道,“萊格里斯先生,您收學(xué)生么?”雅各自卑地笑笑:“沒有人肯讓我這個無名小卒教啊。其實珍妮——我的未婚妻——是歌劇院的女演員,婚后還會繼續(xù)工作,我們的收入加起來,生活至少不成問題。”布封伯爵夫人剛要開口,就聽到阿爾伯特高傲的聲音:“上流社會不是你們這些平民應(yīng)該涉足的地方,”他“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冷冷地抬起眼睛,“與其追求什么可笑的音樂夢想,還不如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養(yǎng)家糊口。我給您一個建議,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吧?!?/br>雅各被他隨隨便便的態(tài)度激怒了——就算自己寫的很差,也不至于這樣說啊?!白泳粝壬?,照您的意思,平民就沒有資格創(chuàng)作音樂了嗎?如果這樣的話,您為什么還費心在雷耶歌劇院首演您的所有作品,給那些平民聽呢?”雷耶歌劇院票價低廉,是專開給小市民和窮人的。阿爾伯特選擇在雷耶歌劇院首演自己的所有歌劇,讓雅各一直以為,阿爾伯特對平民是懷有深深的同情的。阿爾伯特仿佛聽到了什么荒唐可笑的事情一般,嘴角輕蔑的笑意越發(fā)濃重了:“要是你們這些平民在閑暇的時間不上劇院,還能做什么呢?策劃革命嗎?我只是好心為你們提供更加安全的消遣罷了?!?/br>眾人呵呵笑了起來,雅各默默地接過文件夾,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和哀傷。雅各回到家的時候,整個巴黎已經(jīng)沉睡了。靜悄悄的馬路上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幾個醉漢哼著有點耳熟的調(diào)子四處游蕩。他側(cè)耳傾聽:我心愛的姑娘去了遠方,她發(fā)間的月光,卻依舊能照亮我的小窗。簡單的情節(jié)、爛俗的歌詞加上悅耳的旋律,標準的阿爾伯特?德?塞維涅出品。雅各突然很好奇,傲慢自大的阿爾伯特得知自己的曲子被醉漢拿來發(fā)酒瘋,臉上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他根本就不會在乎吧。他的作品越受到窮人的喜歡,他就越看不起那些把他亂寫的“垃圾”當成寶物的人們。他大概很清楚自己并沒有在作品里傾注多少感情……那些作品,恐怕他寫完后從來都不看。雅各回憶起門童報出“阿爾伯特?德?塞維涅子爵”的那一刻,他抬起頭,看見那個深藍色的身影健步踏入沙龍,脫下大衣,與賓客們一個個行禮。然后阿爾伯特向鋼琴轉(zhuǎn)過頭來,黑眼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仿佛要把雅各吸走一樣。雅各機械地敲擊著鍵盤,呆呆地迎上阿爾伯特的目光,但阿爾伯特很快就扭頭微笑,繼續(xù)和布封伯爵夫人寒暄。阿爾伯特肆無忌憚地同小姐們調(diào)`情,對國家大事沒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心。他認真地看雅各的協(xié)奏曲,為的只是找到冷嘲熱諷的憑據(jù)。他輕飄飄地說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把音樂視作游戲,把聽眾的崇拜視作笑話。這絕不是雅各想象中的阿爾伯特。阿爾伯特的音樂世界里只有自己任性的好惡,別無其他。他不可能理解平民真正的生活,不可能理解音樂真正的價值,更不可能理解像雅各這樣深愛著他的音樂的人們。雅各發(fā)了會兒呆,一把抓下假發(fā),扔在鋼琴邊,使勁把頭發(fā)撓亂,一屁股坐在琴凳上,拿起自己那剛剛寫了序曲的。改編荷馬史詩是一場硬仗,一旦成功,雅各便可在法國——甚至是歐洲——音樂界里一鳴驚人,平步青云。但同樣的,萬一失敗,雅各不僅會浪費好幾個月的光陰,說不定還會被解雇,成為一個笑柄。雅各不是沒想過寫平民的作品。他靠獎學(xué)金讀完了巴黎音樂學(xué)院,寫平民題材自然是順理成章。然而正劇悲劇難有利潤,雅各不僅要維持生計,還要為將來結(jié)婚生子做好準備,寫平民歌劇不太現(xiàn)實。但雅各終究是心有不甘的。撇去種種顧慮,他多想寫一出真正表達自己和自己熟悉的人們情感的歌劇,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