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住了，血液流動時，血管都被冰碴子剮得生疼。

一片空白茫然中，杜暄似乎聽到有個人頭腦最深處說：“你……又失去了一個親人?！?/br>
林毅等不到杜暄的回應(yīng)，終于忍不住問：“你想怎么辦？”

杜暄抬起頭，目光穿過林毅落在林廷安的房門上。房門沒有關(guān)，可以看到一屋子的飛機(jī)，那是林廷安的夢想，最喜歡的飛機(jī)，最喜歡的杜暄……

杜暄說：“您別不接受他，那種感覺……他受不住的，真的……受不住?！?/br>
林毅哼一聲，眼眶有點(diǎn)兒熱。

杜暄：“您別帶他回老家，他會不適應(yīng)的，他是實(shí)驗(yàn)班的，拿著省級比賽的獲獎證書，學(xué)校會把他作為潛在的尖子生在他身上下大功夫的。如果去外地借讀，沒有老師會特別關(guān)注他，沒人會在乎他到底考多少分的?！?/br>
“那你倆的關(guān)系……”

杜暄：“我……我喜歡他，我可以不去找他，但是……我想等著他?！?/br>
“等？”

“等到您相信我們可以好好地在一起，或者等到……他……他不再……”杜暄終于說不下去了。他小口小口地抽氣只有這樣，胸腔才不會撕裂般的疼。

林毅看著杜暄，自從第一次見到他，這個孩子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文質(zhì)彬彬謙和內(nèi)斂的表象下面是一副寧折不彎的性子。他似乎從來不知道什么是妥協(xié)，拿定主意的事兒從來不放棄。林毅想，這副外柔內(nèi)剛的性子其實(shí)挺招人喜歡的?？删褪沁@樣的一個人，活生生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給搶走了。

杜暄飛快地用手蹭了一下眼睛，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終于凝在一起，穩(wěn)定地看著林毅，輕輕地說：“我可以等他嗎？什么都不做，就是等著他?！?/br>
作者有話要說：　　困死了……然而是自己作的……

再說一次，我慈眉善目心軟如棉專業(yè)生產(chǎn)糖油餅，一切都會順順順……出溜一下，就可以完結(jié)了，咩哈哈哈。

第108章

林毅站在陽臺，看著杜暄瘦高的身影慢慢走出單元門。

外面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夏天的風(fēng),熱且潮濕,可是杜暄的背影卻無比蕭瑟,這個孩子比高考剛結(jié)束時還瘦了一些。林毅聽林廷安說起過,杜暄高考一結(jié)束就去慧思做助教,慧思抓著這個高考榜眼做足了宣傳，門口一人高的展板已經(jīng)掛了一個多月了,花籃轟轟烈烈地排了兩大溜兒。

林廷安說杜暄的工作從上午九點(diǎn)到下午四點(diǎn),作息時間比高三還規(guī)律。其實(shí)四點(diǎn)以后是一對一的黃金時段,很多初中的家長點(diǎn)名要杜暄來做家教,恨不得開個標(biāo)會拍賣時間段。慧思給杜暄開出了很好條件,只要他肯接，酬金方面可以增加。但是杜暄想都沒想就全都推掉了。

“為什么推掉？”當(dāng)時馬靜還問了一句。

林廷安得意地說：“因?yàn)樗狞c(diǎn)以后的時間段他要給我講題?！?/br>
……

多好的孩子,自己曾經(jīng)不止一次說“小安要是有小暄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也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開玩笑“要是小暄是我兒子就好了”，可現(xiàn)在,這個孩子正一頭扎進(jìn)一條逼仄陰暗的小胡同，死不回頭。

林毅看著杜暄走到綠化帶附近,然后拐進(jìn)小花園靠在一棵大樹上。粗大的樹干和小花園里茂密的灌木叢把他遮擋了起來,但是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單元樓門。林毅嘆口氣,他知道杜暄在等什么，就像他剛剛保證的“我什么都不會做，但是,可不可以讓我等著他”。

林廷安被馬靜帶出去“談?wù)劇?，他一路沉默著聽mama說社會上對同性戀的種種看法。其實(shí)說這些有什么用呢？難道自己不知道嗎？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難道就能不在一起了嗎？不在一起了又有什么用呢？難道就能不喜歡了嗎？

只要喜歡，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林廷安什么都沒有說，他不習(xí)慣跟mama爭辯，通常情況下，他會嬉皮笑臉插科打諢地耍賴，把mama哄開心了就沒事兒了。如果mama真的生氣了，他就會默默地聽著，錯了就是錯了，沒什么可狡辯的。

但是今天不是這樣的。

馬靜說：“小安，你到底聽沒聽到mama說什么啊?！?/br>
林廷安勉強(qiáng)笑一下，所答非所問地說：“你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是誰嗎，除了杜暄?！?/br>
馬靜愣了一下：“鄭子巖啊?！?/br>
“可是我和杜暄的事情鄭子巖不知道?！?/br>
馬靜：“……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林廷安勉強(qiáng)笑一下：“老家的那幫死黨知道杜暄，但是鄭子巖不知道，因?yàn)槲也桓易屗?。我不能百分百確定鄭子巖能接受，所以我沒告訴他?？衫霞业哪菐腿恕麄兙嚯x我太遠(yuǎn)了，接受不接受的，我其實(shí)不太在乎?！?/br>
馬靜：“所以？”

林廷安站住腳，認(rèn)真地看著mama：“所以我其實(shí)特別清楚您剛剛說的那些，但我還是喜歡他?！?/br>
馬靜搖搖頭：“你沒有經(jīng)歷過，你怎么知道以后能承受得住?！?/br>
“沒有經(jīng)歷過，怎么知道承受不住?！?/br>
“非要撞了南墻才知道回頭嗎？”

“可是即便回過頭來，我還是喜歡他啊?！?/br>
馬靜：“……”

林廷安：“我回老家，但我不能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他會急瘋的?！?/br>
馬靜：“……”

林廷安扯扯嘴角：“一年后，我會填志愿會填北航，到那個時候，您不能攔我也攔不住。”

馬靜皺起眉。

林廷安：“行嗎？”

馬靜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過身帶著林廷安往家走，每一步走出去都重于千鈞。她不得不承認(rèn)，林毅說的很對，小安不再是個孩子了，他十八了，從心理到生理，都是一個成年人了。雖然沒有足夠的社會閱歷的，但他有足夠的智慧和敏銳。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毅力。

母子兩個穿過小區(qū)的停車帶，繞過花園，走進(jìn)單元樓門時誰也沒看到在一棵大樹后面，站在一個少年，眼不錯珠地盯著林廷安。

仿佛，這一生也就只能再看這一眼了。

林廷安沒有去要自己的手機(jī)，林毅眼看著兒子走進(jìn)房間關(guān)上門，他轉(zhuǎn)身對妻子說：“談得怎么樣？”

馬靜搖搖頭，沮喪地坐下來：“你呢？”

林毅苦笑了一下：“杜暄他……唉……”

“怎么辦？老公你說怎么辦??？”馬靜說著就帶上了哭腔。

林毅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小安真的就是這樣的人，怎么辦？”

馬靜垂下眼睛，默默地流淚。

林毅：“或者……我們可以冷處理一下。”

馬靜揉揉眼睛：“怎么冷處理？”

林毅：“杜暄說，他可以離小安遠(yuǎn)遠(yuǎn)的，但是他會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