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真正的叛國者還戴著他的攝政王冠，穩(wěn)坐在他的寶座上呢?！?/br>
這回，艾嘉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對祖國的感情?！本S克多叔叔的目光落在他的側(cè)臉上，“我和你父母甚至比你更甚。但我們依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你知道為什么嗎？”

艾嘉搖頭，仍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因?yàn)?，奧哈可沒有那么多精力可以耗費(fèi)在一場殘酷的戰(zhàn)爭上?！本S克多·圖諾收回了目光，臉上溫和的笑意消失了，“冬季變得酷寒。北方人不得已舉族南徙。除了西部的帝國中心以外，全國都籠罩在貧窮與野蠻中。我們不能讓一個瘋狂的意圖把這個國家推向毀滅。攝政王以為戰(zhàn)爭可以為奧哈帶來人口、土地與資源，他也用各種方法讓很多人相信這一點(diǎn)。但他錯了，從來沒有人能贏得戰(zhàn)爭，戰(zhàn)爭即失去?！?/br>
他的手又在艾嘉的背上拍了拍，“你明白嗎，艾嘉?！?/br>
艾嘉生硬地?fù)u頭。他不知道除了這個動作以外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本S克多叔叔重新露出笑容，那只手舉到他頭頂，輕輕揉了揉?！拔仪纺阋粋€道歉。對不起，無論動機(jī)如何、有沒有苦衷，我欺騙了你十幾年，這是事實(shí)?！?/br>
艾嘉低下頭，不去看他，一邊小聲嘟囔著：“不是怪你……”

“不是怪我？”維克多叔叔輕笑，“好吧，如果你堅(jiān)持的話。但你無法否認(rèn)，你覺得被整個世界背叛了，是這樣嗎？”

艾嘉望向地面。祖國、維克多叔叔、李嘉圖，他所深愛的一切都在欺騙他。好吧，實(shí)話說，他確實(shí)有這種感覺。

“分而論之，如果你覺得被祖國背叛了，那也無可厚非?！本S克多說，“但那要看你對祖國的定義。你覺得攝政王和他的信徒，還有他的理念，這就是祖國的一切了嗎？薩拉拉呢？基尼西呢？霍爾拉呢？他們這些前‘偉大的時刻’時代的文學(xué)家、詩人、哲學(xué)家們，有參與這場背叛嗎？你要試著去擺脫十幾年來被灌輸?shù)倪壿嫞灰咽虑橄氲锰^絕對?！畟ゴ蟮臅r刻’遠(yuǎn)不是奧哈的一切?！?/br>
艾嘉把目光移向書架，掃過一排排古樸的書脊。楠木書架上承載著千百年最美好的東西。他笑了笑，“嗯……”

至少，這些是已被證實(shí)的，他最喜愛、絕不會拋棄的東西。換了幾任皇帝或攝政王都不能改變。

剩下的事……既然一時想不明白，就不必白白耽誤時間。

“你能明白就好?！本S克多叔叔說著，隨手從書架上抽出那本李嘉圖的傳記，翻了翻，忍俊不禁，“這個孩子……”

艾嘉將放回書架，“你認(rèn)識他？”

他們當(dāng)然認(rèn)識。不然維克多叔叔的情報(bào)傳遞給誰？

答案不會有出人意料之處，但此時艾嘉的心情卻十分忐忑。像是一種擔(dān)心……擔(dān)心……擔(dān)心李嘉圖在維克多叔叔口中評價不高？

“李嘉圖是位可愛又可敬的人。”不過，維克多叔叔的回答消解了他的緊張?！澳隳赣H也很喜歡他。”

艾嘉咬了咬牙。他關(guān)心李嘉圖的風(fēng)評干什么？那個自以為是的蠢貨維渥人。更何況，他們又不是……又不能……“他們”，他和他。這是不被允許的。

“你在生他的氣?！本S克多叔叔的話是陳述句的語氣，艾嘉無從否認(rèn)，只得看著地面，含糊了兩句。他笑了笑，拍拍艾嘉的肩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恐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你心中重要的人了吧。所以你才會認(rèn)為他的隱瞞是一種背叛，你才會如此生氣。而且你不光是氣他，你還氣你自己，因?yàn)槟銢]法真的因?yàn)閻阑鸲鴮λ菪?。?/br>
“我沒有?！卑涡÷曊f著，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八褪悄菢拥幕斓?，沒必要生氣。”

“是嗎。我倒是聽說你已經(jīng)承認(rèn)對他的感情了，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或許這才是你——既已認(rèn)清，無需猶豫?！本S克多叔叔說，“若你愿意問我的意見的話，我支持你，去追求吧?！?/br>
“那是兩碼事?！卑螣o力地反駁著，“我承認(rèn)了，的確如此。但僅此而已，沒什么好追求的。我和他……我們……我有什么追求的必要?！?/br>
“不要總是去克制自己，艾嘉。”他語氣溫和，“在你向自己的杯子里倒入毒酒、準(zhǔn)備和他一起死的一刻，事情就已經(jīng)——”

“維克多叔叔！”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你在剛剛清醒的時候，又怎么會下意識地阻止他喝下那杯你以為是——”

“那個混蛋！”艾嘉猛然轉(zhuǎn)身，繞過他，大步在房間里兜著圈，地板被他踩得咚咚作響，心里升起一股破壞的快意，恨不得多踩出幾個坑來，“那個混蛋！他把這些當(dāng)作笑料大肆宣揚(yáng)——對啊，他當(dāng)然會，那個混蛋，說不定我的這些蠢事現(xiàn)在正在他的名媛追求者中廣為流傳呢——一個愚蠢的奧哈人，自以為自己是個臥底，自以為自己在刺殺國王，甚至還——嗬，自以為國王愛著他！太好笑了，簡直是李嘉圖六世陛下生平說過的最好笑的笑話，我都想笑了，哈哈?！?/br>
維克多·圖諾一言不發(fā)，平靜地看著他。

這不是他想要的。艾嘉的腳步更重了一些，維克多叔叔不應(yīng)該這么平靜，他應(yīng)該攔住他，指責(zé)他太任性、太幼稚、沒禮貌，罵他一頓。

“還有你！”艾嘉把手指指向他，表情故作猙獰，內(nèi)心又害怕又激動。他從來沒有這么跟維克多叔叔說過話，“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對我說謊，你竟然會這樣利用我的尊敬，你就是個——是個——”

但他仍然平靜地看著艾嘉，并沒有發(fā)怒的跡象。

艾嘉喘息著，頹然放下顫抖的手臂，坐在床邊。維克多叔叔坐在他身側(cè)，伸手?jǐn)堊∷募绨?，“對不起?！?/br>
所剩無幾的報(bào)復(fù)一般的暢快感在他說出這句話后頓時消散，艾嘉低下頭，覺得臉頰燒著，“我不是這個意思，維克多叔叔。我是說……”

“沒關(guān)系，我明白的?！本S克多叔叔打斷他，聲音依然溫和，“但我有必要向你解釋一句。李嘉圖并沒有把你和他的事大肆宣揚(yáng)，但他實(shí)在難以把你承認(rèn)愛他的事憋在心里，但也僅僅告訴了我和阿爾娜。得到你的親口確認(rèn)對他來說很重要，這樣他才不會再絕望地認(rèn)為自己愛上的是一團(tuán)空氣，或一塊石頭。”

沉默許久后，艾嘉開口，“這是不好的?！?/br>
維克多叔叔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沒什么不好的，你母親也會這么說，喜歡就不必拘束。還記得她那個驚世駭俗的第二任愛人嗎？蕾拉女士溫婉而體貼，卻是最有主見、最堅(jiān)強(qiáng)的女性。用李嘉圖的話來說——一個不折不扣的女權(quán)主義者，連梅琳達(dá)都沒能獲得這樣的評價。等見到她倆你就會明白，喜歡上一個同性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