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哈的全力攻擊下，沃韋城最多再堅(jiān)持一個星期。

而此時，北部諸國叛亂、溫達(dá)公爵的救兵被科芝莫侯爵牽制、李嘉圖毫無消息、承諾在邦聯(lián)會議上支持維渥的理查德被兄長軟禁、各封國因奧哈的猛攻而疲于奔命，援兵毫無希望。

而一旦城破……

攝政王不是什么仁慈的統(tǒng)治者，作為首都的沃韋城不會有好結(jié)果。

投降，至少還能得到他們一個虛偽的“不殺”承諾。

可首都投降，維渥也就不復(fù)存在。而她將背負(fù)千古罵名，這個毫無疑問。

真是個燙手山芋。

不知道什么時候，伊蓮站在了她的身后。“阿爾娜……”

在這種時候看到她簡直令人糟透的心情火上加油，阿爾娜猛地站起來時打翻了座椅，“你來做什么！”

“那么兇干嘛……”伊蓮看起來有些委屈，“我就是想告訴你，龍叔和他那三個小朋友的陣勢果然很有效果，現(xiàn)在奧哈軍的營地已經(jīng)后退了一里地。”

“我早就知道了。”阿爾娜煩躁地說著，扶起座椅坐了回去，重新面對桌上的文件。她雖然把自己關(guān)在府邸，閉門謝客，但這些消息還是靈通的。

伊蓮把玩著她的一縷頭發(fā)，一只手撐在她身旁的桌面上，“我看看……‘御前首相阿爾娜·阿爾多尼亞與全部洛耶王室成員應(yīng)隨軍前往我國接受審判’，哈，蘭達(dá)爾那小子膽子不小，居然敢動我看上的人。欸，阿爾娜，你不會真想簽這個什么投降協(xié)議吧？”

阿爾娜忽然覺得十分疲憊，甚至懶得跟她計(jì)較?！奥逡跏抑毕等缃裰皇Ｏ吕罴螆D一個人了，這小子還不知道在大陸的哪個角落逍遙。就算我想簽，也滿足不了他們的條件。沒見到李嘉圖，他們不會罷休的。”

“那就好?！币辽徟牧伺乃氖直?，“因?yàn)閷τ凇督挡粴ⅰ@個戰(zhàn)爭的基本道德，蘭達(dá)爾是完全沒有概念的。投降只是自取其辱而已?！?/br>
“可不投降又能怎么樣呢？”阿爾娜嘆了口氣，靠著椅背，“李嘉圖那邊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面對奧哈最強(qiáng)的火力，沃韋城也沒有絲毫可能突圍。投降至少還能減少攻城戰(zhàn)中士兵的傷亡。”

“然后你自己去自投羅網(wǎng)？”伊蓮繼續(xù)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你和蘭達(dá)爾作對這么多年，他不會放過你的。”

“也不會放過你。”阿爾娜將自己的頭發(fā)從她手中奪了回來，冷冷地說，“你是在怕這個吧?！?/br>
這句刻薄的話說出口后，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伊蓮低下頭，一副備受傷害的樣子，“阿爾娜……你怎么能這么說？”

阿爾娜一僵，最后還是埋下頭盯著文件，決意不再看她。

沉默持續(xù)了片刻，最終她還是放下了羽毛筆，抬起頭來，“伊蓮，我……”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緊接著，還沒等她回應(yīng)，門就被推開了?！笆紫啻笕?，我想您必須得去自由廣場看看?！?/br>
是宮廷大管家。他那胖乎乎的圓臉上第一次露出這樣肅穆的表情，這使他整個人顯得有些不協(xié)調(diào)。

阿爾娜起身，“費(fèi)爾南多先生?！?/br>
沒有特殊情況，工作時間的宮廷大管家是不會離開王宮的。自由廣場上怎么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伊蓮，卻正好碰上對方的視線。

伊蓮露出微笑，“去看看就知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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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后，抵在他喉嚨上的刀刃被移開了。

派洛特大口喘著氣。

艾斯把長劍收回劍鞘，“現(xiàn)在，繼續(xù)說下去?！?/br>
“我們必須在維渥和奧哈之間做出選擇，”派洛特快速說，“我希望你能……”

他吞了口唾沫，說不下去了。

艾斯說：“繼續(xù)。”

“我希望……你能支持維渥?！?/br>
艾斯向他走近了一步，低頭看著他，“為什么？”

“維渥比較好?！迸陕逄卣f。

“為什么？”

為什么？

極北之地諸國原本就不需要參與西方大陸的爭端，為什么他會認(rèn)為自己需要支持維渥呢？

為什么他會認(rèn)為維渥比較好呢？

奧哈不行嗎？

對于北方人來說，這兩者應(yīng)該是一樣的吧。

“因?yàn)椤业谋╋L(fēng)雪還在沃韋城當(dāng)人質(zhì)?！迸陕逄厣钗艘豢跉?，“我不能不管他?！?/br>
不是這個原因。

暴風(fēng)雪是自由的。盡管名義上被軟禁在維渥王宮，但他隨時可以逃脫宮廷大管家的掌控，飛回北方。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認(rèn)為維渥就一定比奧哈更好呢？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北方大陸與奧哈的聯(lián)系更為密切。而且依照現(xiàn)在的形式，與奧哈結(jié)盟更有勝算。

“這個理由不能說服我?！卑拐f，“極北之地的戰(zhàn)士不應(yīng)該有馬戲團(tuán)里的寵物?！?/br>
“但是……”

“我要一個可靠的理由?！卑棺呋厮耐踝?，背對著派洛特，“我要知道你最真實(shí)的想法?！?/br>
派洛特低著頭。

最真實(shí)的想法……

許久后，他小聲嘟囔了一句。

艾斯說：“聽不清?！?/br>
他抬起頭，“李嘉圖是我的朋友。”

“朋友?！卑罐D(zhuǎn)過身來，“你居然還有朋友？”

派洛特握拳，聲音顫抖著，但卻一口氣說了下去，毫無停滯。“怎么樣啊，混蛋！我就是有朋友，不單是李嘉圖，還有艾嘉、約翰、喬安和龍叔，我有一大堆的朋友，不像你這種人，一個朋友也沒有。所以你當(dāng)然不會知道維渥比較好是為什么啦，因?yàn)槟恪恪?/br>
他咽了口唾沫，“你就是個冷酷的混蛋！”

“冷酷的混蛋?！卑咕徛刂貜?fù)著這個詞，似乎是在玩味其中的意思?！坝幸馑肌！?/br>
接著，他笑了?！凹热蝗绱恕?/br>
·

溫達(dá)公爵和科芝莫侯爵相對而坐，各自剝著一個橘子。

很久以后，科芝莫侯爵嘆了口氣，慢吞吞地說：“威廉，你打算鬧脾氣到什么時候呢？”

溫達(dá)公爵放下剝好的橘子，摸了摸胡茬，“沒辦法，人老了總是有點(diǎn)小脾氣的，你遷就一下吧?！?/br>
科芝莫侯爵看著他半晌，終于還是低下頭，繼續(xù)剝橘子，“你的親口同意對我們來說至關(guān)重要?！?/br>
溫達(dá)公爵將橘子上的白色部分一點(diǎn)點(diǎn)揪掉，“血誓……哈，真是個好主意。虧我還一直以為你們的攝政王厭惡魔法呢?！?/br>
“魔法只是工具，只需講求實(shí)用?！笨浦ツ罹粽f完，將一瓣橘子放在嘴里，慢條斯理地嚼著?！霸捳f回來，威廉，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沒能改掉扔掉橘絡(luò)的壞毛病。”

“橘絡(luò)。”溫達(dá)公爵用小拇指挑起一點(diǎn)桌面上的白絲，看著它若有所思，“喜歡吃的橘子，就要和橘絡(luò)一起吃下去。你是這個意思嗎？”

“當(dāng)然?！笨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