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差不多把飯吃完，孟涼最終也沒吃多少。這時候來了個小姑娘，拿了本小冊子，上前來對他爸道：“我們做普法宣傳的，這兒有本宣傳手冊，爺爺您看看?！?/br>
他爸接過來，盯著封面看了兩眼道：“這要錢嗎？”

小姑娘說：“不用錢，這免費(fèi)給您的?！?/br>
他爸道：“好好好，不用錢就拿一本?！?/br>
他哥在那兒道：“爸這是廣告啊，肯定不用錢，你還這么問吶？”

那小姑娘還嘰里咕嚕往下說，說我們不是廣告。孟涼卻有點(diǎn)煩躁地想出病房去了。他和他哥道：“我出去會兒。”

他走到走廊盡頭，那兒有個窗戶，夏天剛剛過去，白日還長，窗外是日照西斜。

孟炎緊跟著就出來了，問孟涼道：“你怎么了？”

孟涼沒講話。

孟炎說：“咱爸以為我們家真挺得過去呢。我知道聽得難受。爸他不知道你借的高利貸，就才能那么講的?！?/br>
孟涼說：“哥你別多想。”

孟炎低頭下去往褲兜里掏出一個錢夾，把里頭的錢都拿出來，遞過來道：“我下午打電話要去找你，是我這兒湊了點(diǎn)錢，就一萬，你先湊活湊活還一點(diǎn)?！?/br>
孟涼道:“你哪來的？”

孟炎說：“你不要管我哪來的。高利貸的虧已經(jīng)吃過了，無論怎么也要先還上。后面利息越滾越多，可不是鬧著玩?！?/br>
孟涼也沒有推脫，收了過來。但又怕他哥為了湊錢再干出什么傻事，還是提醒一句道：“哥，你湊錢歸湊錢，可別干什么傻事。”

孟炎說：“有你這么和你哥講話的，我有分寸的?！?/br>
孟涼想說，高利貸這傻`逼事你也干了，還是忍住了沒說，只道：“媽的醫(yī)藥費(fèi)有我呢。哥你別太辛苦，也別讓嫂子太辛苦?！庇謫柕溃澳阏扇四抢锖髞碓趺礃恿?？”

孟炎說：“那天罵了我，后來沒敢聯(lián)系那邊。他們還是想叫莎莎和我離婚?！?/br>
“嫂子不是還是過來送飯的嗎？”

孟炎苦笑了下：“莎莎哪里都好，就是太懦弱了，由著家里牽著鼻子走?！?/br>
孟涼說：“離婚先把彩禮還回來。”

孟炎大概是覺得這句話并不好笑，沒有說話。

孟涼知道自己戳到他哥的痛處，趕緊轉(zhuǎn)了話題道：“程靖雖然沒有借我多少錢，但是這個高利貸是程靖幫找的，利息率不算太高，也不會干太喪心病狂的事?！?/br>
孟炎道：“但總是要還的。錢總是要還的?！?/br>
孟涼也沒法說不用還，就恩了一聲。這廂又沒有什么話好講了。忽而便一眼瞥到孟炎的臂彎有兩個針眼，問道：“哥你也病了？”

孟炎一下子還沒有聽明白孟涼講什么。孟涼卻早已有了猜測：“你去賣血了？”

孟炎下意識道：“沒有?！比缓蟛豁懥?。

孟涼罵了一聲。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diǎn)癢，他有點(diǎn)想吸煙。

他很喜歡萌萌。他覺得萌萌不該過得太辛苦。他也絕對不能讓嫂子和他離婚。因為他沒法給他爸媽帶一個媳婦回去。何況他該犧牲的都已經(jīng)犧牲了，還叫他哥過得那么辛苦。這太虧了。

然后把那一萬遞回去道：“哥，我現(xiàn)在一個人。你不一樣，你不能讓嫂子和萌萌受委屈。我和我爹說得也不完全是假話，新老板這里掙得挺多的。你是家里主心骨。千萬不要把身體弄壞。你懂我的意思么。”

他哥突然問：“你現(xiàn)在在哪兒干活??？”

法式長棍-17

孟涼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含含糊糊過去了，只說是在個房地產(chǎn)公司。聶家的富春江南是做房地產(chǎn)的。

他哥問是不是售樓的。孟涼馬上接道，就是的?？偹闶前阉绾^去了。

孟涼晚上在醫(yī)院陪他媽陪到了醫(yī)院門禁，這才走了。他沒有回聶鈞平那里，他回了原來自己的出租屋。他和陳溪的屋子。但是陳溪已經(jīng)搬出去了。

他兩天沒有回來，竟然覺得是很久了。

房東門前的巷子尤其昏暗，月色也很頹唐，露出新月的一稍尾巴，散發(fā)不出什么光芒。孟涼曉得里面的彎道，倒是輕車熟路。

那些粗糲的墻面上落著他并不精神的影子，這影子慢騰騰地移動，又爬到窄門上。孟涼掏出鑰匙開了門，踩掉鞋子，然后幾步攤到沙發(fā)上坐著。

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時間留給他思考，陳溪來電話了。孟涼看到那個名字的一瞬突然有點(diǎn)脫力，但是他還是接起來有些不太順溜地道：“喂？”

陳溪在電話里道：“孟涼，我今天路過魑魅魍魎，程靖說你辭職了，出什么事兒嗎？”

孟涼道：“哦，我換工作了，熟人當(dāng)老板還是不太習(xí)慣?！?/br>
陳溪不疑有他，接著問道：“那你現(xiàn)在在哪兒干??？”

孟涼道：“在賣房子了?！?/br>
陳溪“哦”了一聲，道：“是哪邊呀？”

孟涼只好又說了富春江南。

陳溪得了答案，便也不再深入，只轉(zhuǎn)回了正題道：“我本來想找你拿個鑰匙，我有東西落在度元門那兒。那你現(xiàn)在在家不？”

孟涼剛說了一個“我”字，陳溪又道：“哎我看到亮著燈了，出來開門?！?/br>
孟涼站起來，竟然吁出一口氣，他有點(diǎn)慶幸剛才沒有嘴快說不在家。但他確實，現(xiàn)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陳溪。

孟涼把電話按了，走過去擰開門把手。

陳溪走進(jìn)房東的大門，見孟涼已經(jīng)開了門了，便小步跑過來，一面道：“我的駕照你有見著嗎？”接下來就看清了孟涼的臉，出口就道：“孟涼，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又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概他母親的病才兩日有余，消息還沒有到陳溪這里。孟涼沒說話，走進(jìn)臥室去翻箱倒柜。陳溪的東西總是他找到的。駕駛證，按照陳溪的習(xí)慣會放在哪里呢？

陳溪見孟涼沒有回應(yīng)，知道也許是心情不好，便不再講話了，也開始翻找起來。

這十?dāng)?shù)平方的小房子還有很多陳溪的痕跡，家具都是依照陳溪的口味挑的，窗簾也是陳溪喜歡的藍(lán)色。陳溪完全像以往一樣問他：“哎你覺得我會放在哪里??？”

孟涼一點(diǎn)點(diǎn)地排查，不多時從書架上找到了，他便走到和床頭柜較勁的人邊上，把小本子遞給他。

陳溪“哇”了一聲，夸他道：“你還是這么了解我的習(xí)慣！”

孟涼道：“畢竟這么多年。”

陳溪找著了東西，也不想多留，便道：“那謝謝幫我找到，我走咯？”

孟涼恩了聲，陳溪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他，問道：“你沒事罷，要去醫(yī)院看看嗎，你現(xiàn)在看起來挺不好的?！?/br>
孟涼道：“我沒事。你走罷?！?/br>
陳溪出門去，不多時，卻聽小車啟動的聲音。孟涼按了按太陽xue。

晚一些的時候顧叔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