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炎悠然走到萇夕身后，望著那片廢墟，像欣賞美景一般有興致。坦然無謂道：“打斗時沒留意，一掌過去便塌了?！?/br>
自家的屋宇遭受滅頂之災(zāi)，而他的主人好似還挺高興。過了一會兒，他又偏過頭看萇夕，似笑非笑道：“看來以后，我只能與你同床共枕了。”

一巴掌能把一座屋宇擊塌......萇夕愣愣回頭，萬分崇敬地仰望沭炎。

嘴角強(qiáng)行扯出個笑，道：“你吩咐，我照辦......”

于是，從那之后，兩個人便同床而眠了。

沭炎睡覺之時仍舊緊抱萇夕，打雷下雨皆不影響。

小劇場：

某日，某人看到小東西在屋頂數(shù)瓦片，便施了個小法術(shù)，加重了竹棍的力道。當(dāng)晚，他便名正言順地，去找小東西。

一起睡覺。

☆、定情（二）

藍(lán)空浮生了幾絲繾綣白云，在清風(fēng)中變換姿態(tài)。檐角偶有飛鳥掠過，留下幾聲婉轉(zhuǎn)啼鳴。

萇夕百無聊賴地趴在池邊，向水中的錦鯉投喂魚餌。沭炎好像有什么急事，走了好幾日也沒個回信。

萇夕覺得這人很反常，居然走了四天零五個時辰還不回來。

四天零五個時辰！

換算成香來計時的話，連起來都可以把宅子繞兩圈了！

他左手抓著一把魚餌，一顆一顆地往下扔，這樣的速度足夠讓他撐過整個下午。不過，事實證明萇夕是一個極其沒有耐心之人，不到一個時辰，他便靠著池邊的大石頭呼呼大睡。

他當(dāng)然不知道，他睡熟之后，順著大石頭一個滑落，直勾勾朝方池栽去。

池中的一群錦鯉大驚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成一團(tuán)，驟然生出一道耀眼紅光。在萇夕與池水親密接觸的前一刻，將他完好無損地又送回岸邊。

一群錦鯉才又功德圓滿地散開。

腦袋被敲了兩下，萇夕迷迷糊糊睜開眼，遲鈍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面孔，“你怎么回來啦？”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沭炎將他東倒西歪的身子固定住，挑眉道，“我看你是想周公想得緊，大白天也這么能睡?！?/br>
萇夕拿右手揉了揉眼皮，老實道：“昨晚沒睡好。”

沭炎微微偏頭，饒有興致地看他，道：“怎么，沒我摟著，睡不著？”

萇夕白了他一眼，鄙夷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沭炎得了個便宜心情大好，道：“手?jǐn)傞_?！?/br>
萇夕一臉茫然，攤開左手的一把魚餌，“你也要喂嗎？”

沭炎握著他的手腕，順勢將一把魚餌盡數(shù)倒入池中，末了還吹了吹他手心殘留的粉渣。而后從懷里掏出一塊東西，看似十分隨性地放入萇夕掌中，道：

“永世砄，送與你，要不要？”

萇夕聞言一怔，抬眼望向他，“什，什么？”

他覺得應(yīng)該是他的耳朵出問題，或者是耳垢太多，聽不清楚。

沭炎表面仍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耐心重復(fù)了一遍，“永世砄，送與你，要不要？”

永世砄，定永生。

輪回一生，情也一生。

傳說永世砄是奈何橋頭的一塊石頭，擁有法力“永生令”，可讓情人生生世世緣分不盡，孟婆湯也不能阻礙絲毫。

萇夕當(dāng)然知道這石頭的涵義，然則一個妓子，怎可擁有永世砄這樣的東西？

萇夕看起來對諸多事物不上心，而單單這個“情”字，他從來不提，卻看得比誰都重。

過了許久，他訕訕縮回手，“老爹說過，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

沭炎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撤回，眼睛定定看著他，道：“我沒當(dāng)你是妓子，你也沒當(dāng)我是恩客，別拿楚館的說辭敷衍我?！?/br>
萇夕沒有抬頭，仍是口是心非道：“我沒敷衍你......老爹的話很對，起碼不會讓人吃虧?！?/br>
沭炎又湊近一些，語氣中加了幾分強(qiáng)硬，“你再這樣沒有道理地推脫，我便強(qiáng)/要了你?！?/br>
萇夕一時間被斬斷了思緒，他錯愕地看向沭炎，又倉皇間垂下眸子。他失了主意，對方排山倒海的攻勢讓他不能應(yīng)付。

“你，你突然這樣，我沒有準(zhǔn)備。”

在南樓的時候，這些愛慕之言他聽了不下千百遍。他在臺上撫琴，下頭的人都是大把大把的銀錢朝上頭扔，他皆能如常應(yīng)對。今日對著沭炎，他怎么就這么孬呢？

像個新媳婦一樣，真是沒出息到了極點。

沭炎扶正他的肩膀，繼而道：“你聽著。我那日不去報官，一面是被你說中了，你是主犯，我是從犯。但另一面......”他似是有些緊張，謹(jǐn)小慎微地看著萇夕，輕聲喚道：

“小東西，我想你做我夫人?！?/br>
這句告白是萇夕聽過最差勁最拙劣的，以前那些恩客好歹還會找秀才幫忙寫首酸溜溜的情詩，或者包下一家酒樓，只留兩個人四目相望。

哪有送一塊石頭，就能抱得美人歸的？

什么叫“我想你做我夫人”？

男人，怎么可能做夫人？

兩人的倒影在水中搖曳，先前在池面爭搶魚餌的錦鯉紛紛潛入水底，拉幫結(jié)伙地仰起頭觀摩你儂我儂的大戲。

萇夕仍舊垂著頭，良久良久，他才發(fā)出蚊子一般的聲音：

“若是你負(fù)了我，怎么辦？”

不是“我不中意你怎么辦”，而是“你負(fù)了我怎么辦”。

由此看來，萇夕并不是個合格的妓子。

春之暮，夏之初，岸上的一樁垂柳樹，在青色岸石的沉影中掩映生姿。

沭炎像被釋放的囚徒一樣高興，猛然把他按進(jìn)懷里，道：“若我負(fù)了你，你便殺了我！”

萇夕將頭在他胸口蹭了蹭，側(cè)耳貼著聽那人的咚咚心跳，沒有再拒絕，只深深道：

“若你負(fù)了我，我必親手把你的心挖出來。”

他知道沭炎身份不簡單，也沒再去糾結(jié)他到底是皇室公子還是將相王侯，是天上的神仙還是地下的鬼怪。左右不管是什么，皆比他這平頭百姓尊貴。

他只需在幾十載的年歲里，好好顧惜一份感情。

這么說有點酸氣，再直白些的說法就是——他也看上沭炎了。

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眠。

廝守的時光，總是比蜜糖還甜。

期間有一日，沭炎不知道上哪兒給他尋了一把古琴，琴尾鑲了一塊龍形青玉，十分雅致，名為“遺瓊”。萇夕隨意撥弄了兩下便知道是人間極品，于是賞了他一個香吻，欣然收下。

沭炎極愛丹青，每每萇夕在庭院中撫琴，這人便在一旁陪著，將筆墨于宣紙上暈染。有時萇夕調(diào)皮，會拿手指偷偷蘸了墨水，趁沭炎不注意，糊他臉上。然后再被狠狠“收拾”一番。

有時，沭炎心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