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表現(xiàn)在冷漠的臉孔上，但工作起來明顯干勁更足，還連著開了幾天夜工。

這天晚上收工時也快十點(diǎn)了，林嘉睿請大家吃了宵夜才回家，出了電梯發(fā)現(xiàn)自家的房門虛掩著。他以為林易已經(jīng)回來了，推開門一看，客廳里一片漆黑，卻有低低的歌聲在耳邊回響。低沉沙啞的女性嗓音，正從角落的音響里傳出來，深情款款地唱著一首幾十年前流行過的老歌，如訴如泣的描述著一腔癡情。

林嘉睿嚇了一跳，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進(jìn)了鬼屋，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才辨認(rèn)出坐在沙發(fā)上的人影——林易的頭發(fā)稍微有些凌亂，劉海垂下來半遮住眼睛，嘴角往上彎著，像是一個微笑的模樣，在這樣的夜色中，別有一種危險的魅力。

林嘉睿定了定神，問：“這么晚了，你怎么不開燈？”

林易朝他招了招手，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過來，陪我跳一支舞?！?/br>
林嘉睿一愣，覺得他跟平常大不一樣，嘴上卻說：“我只會跳男步?！?/br>
“沒關(guān)系，”林易專注的望著他，眼睛里有一種旖旎的柔情，含笑道，“就算踩到我的腳也無所謂?！?/br>
這樣動人的邀約，林嘉睿絕對無法拒絕。他一步步朝林易走過去，眼角瞟到掛在墻上的日歷時，驀地醒悟過來。

這一天是十二月四日。

是……林易母親的忌日。

客廳里回響的正是她最鐘愛的一首老歌。在林嘉睿的印象中，林易的母親優(yōu)雅而美麗，是那種老式的傳統(tǒng)女性。她說話柔聲細(xì)氣，即使在家中也都化著妝，最常穿一身墨綠色的旗袍，旗袍上繡著大朵精致艷麗的牡丹，領(lǐng)口的盤扣上釘了一枚小小珍珠。

她是很愛跳舞的。林嘉睿年紀(jì)還小的時候，偶爾路過書房，從門縫里看見她穿著這身旗袍，趿著一雙繡花拖鞋跟爺爺跳舞。

那時書房里也是放著這首歌。

緩慢，哀愁，訴盡衷腸。

林嘉睿順著這纏綿悱惻的節(jié)拍走到林易面前，剛一靠近，就聞到nongnong的酒氣。

“你喝酒了？”

“一點(diǎn)點(diǎn)。你回來得太晚了，我等得有些無聊?！?/br>
林易笑得格外好看，緩緩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扯過他的雙手環(huán)在腰間。

林嘉睿從沒跟男人跳過舞，恐怕真的踩到林易，便干脆脫了鞋子，赤著腳踩在地板上。

兩人相擁而立，鼻尖幾乎貼著鼻尖。林嘉睿腦海里再記不起任何一種舞步，只能隨著林易的節(jié)奏輕輕晃動身體，耳邊的歌聲快要唱到高潮處，低啞的嗓音像一根繃得緊緊的弦，仿佛下一瞬就要斷裂開來。

絲絲的涼意從腳底透上來，他突然想起，林易的母親從林氏大樓樓頂跳下來的那一天，也是穿著那條墨綠旗袍。她事前精心的化過妝，臉孔雪白細(xì)嫩，嘴唇鮮紅鮮紅，墨綠色的布料上沾染了大片血漬，像綻放出了一朵朵艷麗而妖嬈的花。

這樣觸目驚心的場景，足以讓林嘉睿畢生難忘，何況那時候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林易？

可林易卻很好地隱藏住了這種情緒。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對自己的身世起疑，卻裝成什么也不知道，繼續(xù)若無其事的呆在林家。他將所有仇恨藏在心底，耐心等待最合適的機(jī)會，驟然給人致命一擊。

林嘉睿始終記得，林易是如何溫柔體貼地寵溺自己，和顏悅色、談笑風(fēng)生——他所見過的最好的演員，也沒有這樣的演技。

他閉了閉眼睛，沒有再回想下去，只將下巴靠在林易的肩膀上，道：“一支舞應(yīng)該已經(jīng)跳完了吧？”

“我改主意了。”林易的手霸道地扣緊他的腰，“打算讓你一直跳到天亮?！?/br>
林嘉睿只能苦笑：“但愿我的腳不要抽筋才好?！?/br>
林易靜了靜，聲音有些疲倦，道：“就多陪我一會兒吧，只要過了今晚就好。”

林嘉?！班拧绷艘宦暎嘀碾p腳踩到林易的腳上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慢慢與他前額相抵。

這時歌聲早已停了，屋子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近得分不清彼此。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易忽然道：“小睿。”

“什么？”

“你這十年是怎么過的？”

“上學(xué)，畢業(yè)，拍電影，唔……然后你就回來了?！?/br>
十年這么長的時光，從林嘉睿嘴里說出來，卻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這十年的空白并不存在，林易僅是去外面旅游了一圈，然后又理所當(dāng)然地與他重逢。

林易道：“你不問問我嗎？”

“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比我的經(jīng)歷精彩許多?！?/br>
“如果說，我一直都在想著你，你信不信？”

林嘉睿但笑不語。

他想林易一定是醉了，他在清醒的時候，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我有一次受了傷，在病床上昏迷了好幾天，差一點(diǎn)就醒不過來。當(dāng)時我心里就想，至少要回來見你一面。”林易伸手摸了摸林嘉睿的臉，似要確認(rèn)他是真實(shí)存在的，“那件事發(fā)生之后，我早就已經(jīng)后悔了，即使是為了報仇，也不該那樣利用你。小睿，我……”

林嘉睿沒等他說完，就將唇輕輕吻上去，堵住了他后面的話。

結(jié)果這天晚上誰也沒有熬到天亮。

剛過十二點(diǎn)，林嘉睿就困得睡著了。他不知道林易是什么時候睡的，反正第二天醒來時，兩個人早就躺在了床上。

林易只反常了那么一個晚上，之后一切又恢復(fù)如常。年關(guān)將近，所有人都忙得要命，林嘉睿也沒功夫多愁善感，一門心思地?fù)湓诹穗娪吧稀?/br>
因?yàn)橹暗R了一些時間，這幾天劇組的工作排得很緊，就連12月31日都有一場戲要拍。而且還是跑去海邊拍夕陽，等收工肯定是晚上了。這種日子活動特別多，就算沒活動的，也想跟家人朋友聚一下，誰愿意跑去海邊吹冷風(fēng)？劇組成員不是沒有怨言的，只是在林大導(dǎo)演的高壓政策下，誰也不敢多說什么。

到了31日那天，天氣竟是出奇的晴朗。

林嘉睿中午就帶著一幫人奔赴海邊，找好了位置架好了設(shè)備，一心一意地等著太陽落下來。這季節(jié)是一年中最冷的，凜冽的寒風(fēng)刮在身上，確實(shí)讓人受不住。林嘉睿跟大家躲在車?yán)?，到了下午的時候，小助理跑過來敲了敲車窗，道：“林導(dǎo)，外賣送過來了！”

“什么外賣？”

“下午茶?！?/br>
林嘉睿正在構(gòu)思劇情，這時最煩有人打擾，聲音冷得像冰塊：“誰叫的外賣？”

“呃，不是你叫的嗎？人家說是來找你的?！?/br>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