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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心中戒備,可見那女子說得可憐,還是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一卷草席。草席頭上露出一角裹尸布,上頭幾道七扭八扭的紅線。他認(rèn)識這個咒術(shù),是個民間用來鎮(zhèn)邪的簡單咒術(shù),能鎮(zhèn)住的也就是些沒什么本事的邪祟。這樣看來底下也不會是什么厲害的主。景卿看著跪在腳邊的女鬼,半晌嘆了口氣,小心用腳尖將那草席一勾。席卷一下散落開,景卿又看見了里頭的另一道咒文,立時背后一陣惡寒——這裹尸布上頭的,分明是鎮(zhèn)兇尸的伏尸咒!他立時便往席卷上放一道陣法想要將這兇尸封住,然而已經(jīng)晚了。草席已然帶開了裹尸布的一角,露出下面血紅的裙裾。景卿一下意識到,自己中計(jì)了。霎那間,席間一聲尖銳厲嘯,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血色長裙猶如一片血霧。厲鬼回魂!鬼司(三)景卿急忙后退幾步,只見對面兇尸白眼翻起,手上指甲暴長寸余,破空而來,直取自己面門。躲閃幾回,他忙去探自己的乾虛,可里頭鐵劍尚未探到卻覺出一層禁制,不禁心下大呼一聲不妙。只聽耳畔破空之聲陣陣,那指甲似有鋼刀鐵劍般威力。景卿此時身邊無一法器傍身,饒是鬼司行如鬼魅如此局勢怕也在劫難逃。然而電光火石之間,景卿只覺得自己后領(lǐng)被人一提,眼前白芒一現(xiàn),四周霎時便歸于寂滅。“邪祟豈可輕信!”一聲低喝將景卿驚回了魂,眼前早不見了那兇尸的影子,只有彥華尊神一張清冷的面皮,他有些愣怔,木然看著眼前尊神微鎖的眉棱,磕巴道,“你將她……散魂了?”玄塵冷聲道,“心存惡念,散魂尚有余辜?!?/br>說罷看景卿一臉的錯愕,他眼神變了變,掐個訣帶景卿出了亂葬崗,在山中一處冷泉邊落下來,才開口道,“傷到?jīng)]有?”說話時已然斂盡了周身寒氣。景卿被他看著,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得木訥搖了搖頭。玄塵又重復(fù)道,“邪祟不可輕信?!?/br>這次的語氣已經(jīng)溫和了許多。景卿又木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玄塵盯他看了一陣子,才將臉轉(zhuǎn)開,一旁挑了一塊平坦的青石一撩衣擺旋身坐下,道“現(xiàn)在時候太早,酒肆客棧尚不開張,先在山上停一陣子?!?/br>景卿應(yīng)了一聲,到冷泉邊蹲下身子掬水洗了把臉,經(jīng)冷水一澆終于清明了些,這才在一旁坐下來。山里除了身邊水響就是蟲鳴,很是靜謐。石頭上坐了一會,景卿看著一旁調(diào)息的尊神,心里又癢癢起來。他下午才睡飽了覺,現(xiàn)在夜里安靜,便覺十分難捱。不由又挨到玄塵身邊去。才坐穩(wěn),那尊神便開了口,“清醒了?”景卿臉上一陣赧然,輕咳一聲,訕訕道,“多謝尊神相搭救?!?/br>“不必,”玄塵搭在膝頭的手微微一揚(yáng),問他道:“你沒有法器傍身?”景卿被問得一愣,眨了幾下眼這才明白過來,忙搖頭道,“有的,有一柄防身用的冷劍在乾虛里,可剛剛乾虛上有層禁制,我一時沖不開,這才差點(diǎn)被兇尸所傷……”玄塵這才睜了眼,伸出二指在景卿脈門上壓了壓,片刻之后,淡聲道,“乾虛尚未合穩(wěn),還要再等一陣子?!闭f著景卿只覺靈脈中一陣靈力波動,那把劍便叫玄塵從景卿乾虛里探了出來,“放在身邊防身?!?/br>景卿接過那把劍,抱著看了一陣子,腦子想的全是剛剛的兇尸。今次的兇尸外面放的兩個咒術(shù)實(shí)在讓景卿覺得意味深長:外面的是民間極簡單的去兇咒,用紅線縫在裹尸體的草席上也是常見的做法修術(shù)之人都知道這術(shù)只能鎮(zhèn)住小邪小祟,景卿也是因此才敢去解咒。揭開草席兇尸便能立即起尸,這只能證明一點(diǎn)就是地下的伏尸咒是沒法完全鎮(zhèn)住那兇尸的。景卿想了半天,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他轉(zhuǎn)頭對身旁尊神道,“我覺得剛剛那只兇尸外頭席子上的咒文有蹊蹺,像是專門為了坑我才放的?!?/br>“說?!毙m抬眼看他,回答十分簡潔。“那兇尸裹尸布上伏尸咒外面加封的是去兇咒,兩個接在一起才剛好把她封住。外頭的去兇咒就是為了讓人敢下手,像陷阱一樣,抓的都是有些至少能力對付小邪小祟的人。”他這么說,是因?yàn)橐话愕尿?qū)邪封鬼,頭一個陣法封不住的都會再加一個厲害放在外頭,或者最不濟(jì)也是用一個一樣的陣法再封一層以防萬一,但是今次這個陣法卻正好相反。這樣想來,不像是要封印,到像是精心設(shè)計(jì)成的一個陷阱——兩個咒術(shù)形成一種十分微妙的平衡,保證底下的兇尸剛好不起尸。此時只要外面的去兇咒就成了一個幌子,讓人以為下面最多只是些小邪祟。然而一旦下手去解咒,破咒之人離兇尸僅一步之遙,除非事先早有防范,否則基本在劫難逃。景卿說完去看那尊神,試探道,“會不會、有人在御尸?”“是?!毙m點(diǎn)一點(diǎn)頭,道,“方才我將兇尸散魂的時候,那人從矮崖上逃了?!?/br>見這尊神的回答如此風(fēng)輕云淡,景卿一時如墮五里霧中,茫然問道:“他……逃掉了?”玄塵搖一搖頭,站了起來,“如果真的要煉尸,不可能跑遠(yuǎn)。現(xiàn)在時間差不多了,可以起來去找找他了。”景卿忙跟著起了身,“為什么不剛剛就追上去?”“時機(jī)不到?!?/br>玄塵今次沒有駕云,然而景卿覺得眼前尊神在林中穿行的速度似乎比駕云還要快些。要不是一身素白在暗夜里很是顯眼,景卿覺得自己可能早就跟丟了。進(jìn)到山北深林里的時候他一下便覺出四周多的邪氣,重陰之地邪氣經(jīng)久不散,的確是煉尸的好地方。兩人停在樹上,四下霧氣厚重,往下看時只能隱約看見前頭一處火光。看來就是這里了,景卿才想往下跳,忽然便被拉住了,聽那尊神在身后道,“底下全是瘴氣,你這鬼司的身子受不住?!?/br>玄塵說完,抬手便在景卿后頸上畫了道符,隨即封了他身上幾處氣xue,道,“如果還覺得難受,馬上跟我說?!闭f罷提著他的后領(lǐng)一躍下了樹。剛才看見的火光在山下的一處石洞里,景卿躲在洞口的一塊巨石后頭,探出頭去便覺得陰風(fēng)撲面,里頭夾雜著藥水的味道和兇尸身上的腥臭,他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立馬縮了回去。深深出一口氣,景卿艱難道,“這山洞應(yīng)該還有出口,否則不會有風(fēng)從里頭吹出來。但是里面的味道……”還不待他說完,玄塵忽然在他頸側(cè)一按,一陣酥麻過后,景卿十分欽佩地看著面前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