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覺得痛，原來不是在夢里，他還醒著。

又或者他是處在一場清醒夢里。

不管如何，徐更都不希望時間就這樣快快過去，原來被一個人說“喜歡”是這樣的感覺。他有些慌亂，甚至手腳都不聽使喚，大腦一片空白，想的全是孟澤那句溫柔得如同涓涓流水的訴說。

手機(jī)又震起來，但響的是短信鈴聲。

“怎么掛了我的電話？快下來開門?！?/br>
孟澤在門外？！

徐更覺得不可思議，他愈發(fā)覺得這一切不太真實，就像是被他夙夜有所思的念想所cao縱的一樣。他覺得他可能是醉到一定程度了，才會欺騙自己還是清醒的。

等到他真正打開門的時候，孟澤就站在門外。門口的小燈亮著，昏黃的燈光從斜上方投下，給孟澤一片再柔和不過的影子。孟澤垂眼看他，眼中似有熠熠星光。

徐更怕那片星很快就被云遮住，他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孟澤。

他抱得太用力，孟澤沒站穩(wěn)，往后退了幾步，才穩(wěn)住了重心，抬起手擁住徐更。

如此近的距離，孟澤聞到了徐更身上的酒氣，想說的話有很多，但不必放在現(xiàn)在。

他此刻只想靜靜地抱抱徐更。

這個人總是覺得自己堅不可摧，總是把話憋在心里，總是不愛惜自己。他想告訴徐更，其實一個人并不需要那么多鎧甲，它太重了，會讓自己也喘不過氣。

他有些時候并不想看到徐更為自己付出，看到他為了接近他心中所謂的標(biāo)準(zhǔn)努力改變自己的形象，落得一身狼狽只為見自己一面，時時刻刻注視著自己。這樣的小心翼翼，他也承受得小心翼翼，可心還是無法避免地淪陷下去。

他已經(jīng)告訴徐更應(yīng)該更有自信一些，可剛才的電話里卻還是問出了那樣讓人哭笑不得的問題。

他怎么會是逢場作戲呢？

如果這是一場戲的話，他大概再沒有出來的本領(lǐng)了。

他覺得徐更有些自卑，這并不是無緣無故的，只能從他的家庭方面作猜測?？上麑π旄私獾锰?，就連最基本的一些喜好也是最近才開始留意的。

但沒關(guān)系，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來慢慢了解這個人。

下午他接到了魏助理的電話，印證了他部分的猜想，他覺得他有必要回來。

徐更給他當(dāng)了這么久堅實的后盾，有時他也會忘記自己是從怎樣的苦難中熬過來的。

他孑然一身，能給徐更的東西不多。

一顆真心已經(jīng)是全部。

徐更胸口起伏得劇烈，孟澤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兩個心跳得都很快的人，節(jié)奏交錯又雜亂，好一陣子才冷靜下來。

這樣溫?zé)岬纳碥|，在夢里是沒辦法感受到的。

徐更松開雙手，他抱得太用力，胳膊和手臂都隱隱作痛，可這些無法阻擋他心里的洪流，它來勢洶涌，直接沖進(jìn)了最柔軟的內(nèi)心深處。

他的意中人也中意他。

“你怎么會回來？”

“是魏助理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你不太好，我不放心你。”

原來他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了嗎？

徐更微微垂眸，沒想到他的助理還會有心思細(xì)膩的一方面。怪不得要他給孟澤報平安。

“那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難過得借酒消愁了嗎？”

徐更的父母都是很自我的人。比起兒子，他們更愛自己和對方。徐至天資聰穎，也繼承了他們那份薄情，所以與父母相處得還算和諧。

可徐更不一樣，他小時候是個調(diào)皮搗蛋的，又愛黏人，他mama算是比較喜歡他，隨著他漸漸長大，他所表現(xiàn)出的普通與出類拔萃的徐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撒嬌不再管用，就連一向喜歡他的mama也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總覺得他長不大，更別提原本就不怎么喜歡他的父親。

到后來，發(fā)展成了漠視。

他做什么都表現(xiàn)平平，一開始還會得到鼓勵，可后來也就不再有了。就連他讀大學(xué)的時候壓力很大，不得不靠著暴食來宣泄，硬生生把自己吃胖了快五十斤，也沒有人再說什么。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的父親連未來也不想為他安排，直接給了他一筆錢算作了事。

他也很想像哥哥一樣優(yōu)秀，可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夠填補(bǔ)的。

他尊敬徐至，內(nèi)心也很渴望得到他的關(guān)注和認(rèn)可。在他看來他現(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和之前大不一樣了，徐至還是不曾正眼看過他。

徐更的語調(diào)很平和，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孟澤卻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他不愛自己，而是他根本沒有體會到過被愛著的感覺，他根本不會。

他無法想象在那樣的家庭中成長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能慶幸徐更沒有變得奇怪。他依然很好，沒有喪失一顆真誠勇敢的心。

他和徐更坐在床邊，房間里沒開燈。孟澤抬手撫上徐更的腦袋：“我沒有資格去評論你的父母親是不是做錯了，他們只是選擇了愛情，而不是家庭，”他的手指劃過徐更涼涼的耳朵，“但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明白你的渴望，可更重要的是‘愛自己’，不是嗎？”

“你喜歡你哥哥嗎？”孟澤問。

徐更“嗯”了一聲。

“那你喜歡我嗎？”孟澤接著問。

“喜歡，”徐更毫不猶豫，“可這兩種喜歡是不一樣的?！?/br>
“我知道，”孟澤并不會多想，“你既然能喜歡那么多人，還能分清楚‘喜歡’與‘喜歡’的區(qū)別，為什么不能多喜歡一些你自己呢？”

徐更怔愣了一下，孟澤覺得他哭了。

他的手輕輕攬住徐更的后腦勺。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徐更的嘴唇上。

月光透過窗戶，款款落在人身上，纏綿又溫柔。

29

這個吻又輕又柔，如同一片帶有細(xì)細(xì)絨毛的頸羽拂過嘴唇。

不帶任何情色的意味，只有安慰和憐惜。

徐更活了三十多年，也是經(jīng)歷了一番風(fēng)浪的人，可感情上卻一片荒蕪，寸草不生。他沒有被人溫柔以待過，就連這樣充滿愛意的吻也是第一次。他不主動，孟澤不會僭越，說來可笑，他和孟澤做了無數(shù)次的愛，卻連一個親吻也不曾有過。

他有時覺得自己的心無比蒼老，現(xiàn)在又覺得稚嫩如孩童。

僅僅是短暫的一個吻，孟澤攬住徐更的手放開，轉(zhuǎn)而去抹開了徐更臉上的淚痕。

“別哭。”他說。

孟澤的指腹干燥而溫暖，好似有微微的電流從指尖釋放出來，徐更心中一動，他湊了上去，吻住了孟澤。

第二個吻是有侵占性的，他的唇在孟澤的唇上輾轉(zhuǎn)，小獸一般宣示著所有權(quán)。從嘴角到唇峰，一絲一毫也不放過。孟澤被他親了個措手不及，任他攻城略地，直到徐更微微喘息，這才輕咬住對方綿軟嘴唇。

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