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是肯定的，但其實，這種結(jié)果在我的意料之中。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總要找個態(tài)度去接受。至于氣……”孟新堂的表情倒不那么沉重，還懶懶地扯了下嘴角，“我當時剛知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沖我領(lǐng)導(dǎo)撒過了?！?/br>
突然聽到他這么說，沈識檐有些驚訝：“你嗎？”

他又使勁看了他兩眼，依舊難以想象孟新堂朝他領(lǐng)導(dǎo)撒氣的場景。

“我好像有點想象不出來?！?/br>
“是嗎？”孟新堂這回笑了，“其實我自己也有點想象不出來?？赡芫褪钱敃r消息來得太突然，一下子就被沖了腦袋?！?/br>
沈識檐覺得，孟新堂雖然看上去很平靜，說著能想到這結(jié)果，但現(xiàn)在的心情應(yīng)該也還是有些糟糕的。他沒見過他在談話的時候還一直緊緊握著手機，也沒見過他笑得這樣懶。

或許是因為正當著meimei婚禮，孟新堂并沒有要繼續(xù)談?wù)撨@事情的意思，他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跟沈識檐說著待會兒本來想送他走，但這邊怕是還要收拾好一陣。沈識檐搭了幾句，在兩個人剛決定要回去大廳的時候，忽然又說道：“如果心情不好的，不如去喝頓酒，酒雖然不能真的澆愁，但能讓人一吐為快。”

孟新堂頗有些驚奇于他突然的提議，反應(yīng)了兩秒說道：“好啊，你陪我嗎？”

“需要的話，很樂意?！鄙蜃R檐舉了舉手，眼睛里有小孩子要偷偷做壞事一樣的神情，“老顧是個會釀酒的，但是桂花奶奶不讓他喝，我去給你偷兩瓶嘗嘗?！?/br>
“好啊，”孟新堂的心里好像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擇日不如撞日，反正孟新初晚上就要和一幫朋友去唱KTV慶祝，沒他的事情，他索性建議道：“今天晚上怎么樣？”

“可以?！鄙蜃R檐答應(yīng)得很快，“就去我家吧，我來準備?！?/br>
“好。”孟新堂笑著應(yīng)下來。

沈識檐輕偏了下頭，剛要問一問晚上飯菜的問題，目光忽然落到了孟新堂的肩膀上。他怔了怔，后笑著問道：“你剛剛?cè)チ嗽鹤?？?/br>
“嗯？”孟新堂不知道自己剛才多少有些偷偷摸摸的行蹤是怎么暴露的，但立馬就老實承認，“嗯，剛才想去找你，看到你和別人在說話，就回來了?！闭f完他又問：“你怎么知道？”

沈識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捻起了孟新堂肩膀上的一小片潔白。

“你肩上有花?！?/br>
每次沈識檐一對他說這種載著詩意的句子，他必定會走神。他聽見沈識檐在問他，找他有什么事?？赡X子還沒從卡頓中徹底恢復(fù)過來，出口的話，也是臨時在腦海里就近撿的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哦，我想問你剛才我聽見的那首日文歌叫什么名字，”孟新堂輕咳一聲，“就是剛才我換了衣服出來時放的那首?！?/br>
“剛才？”沈識檐小聲重復(fù)著，似在回想那時的情景。

他微低著腦袋的樣子顯得很認真，看不出來只是在回憶一首別人問起的歌，倒更像是在仔細謹慎地想著什么必須要解決的病情。

看著這樣的沈識檐，孟新堂的腦子里又抑制不住地開始想，他究竟要找個什么樣的人，他找到了嗎？

這兩個問題像單曲循環(huán)一般，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里循環(huán)。

孟新堂出來的時候沈識檐在挑選音樂，對于正在播放的曲子，印象著實不深。他試圖回憶著那時的場景，比如播放器歌單的顯示、和宋可的對話內(nèi)容，想要憑借這些，勾出些關(guān)于聲音的記憶?？珊靡粫海疾坏梅较?，像是失憶了一般迷茫一片。

而當回憶的轉(zhuǎn)軸又轉(zhuǎn)了一圈，轉(zhuǎn)出一幀燈光煌煌的畫面時，沈識檐像是突然被星光擊中了回憶，星河鋪蓋而來，化成了那一刻的聲影。

他清晰地憶起了那一眼的孟新堂，也清晰地憶起，那時耳邊唱著的，恰好是那句他很喜歡的歌詞——“你可是我苦等30年，才遇見的人?！?/br>
沒有什么比遇見更浪漫。

“?！?/br>
孟新堂愣住，忽然之間，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他究竟要找個什么樣的人，他找到了嗎？

Ifoundyou.

“今年發(fā)行的歌，我很喜歡。”沈識檐的聲音帶著足以讓孟新堂察覺欣喜，他問孟新堂，“你也喜歡嗎？”。

這或許只是個美麗的巧合，又或許，是冥冥中的，一個關(guān)于他們的暗示。

我找到了你。

第十二章

沈識檐下午也收到了孟新初關(guān)于“婚禮KTV”的邀請。他看了看剛剛和孟新堂的聊天記錄，發(fā)現(xiàn)他還在會場那里收拾著。再看看孟新初的朋友圈，不禁感嘆有個哥哥真好。

回拒了孟新初，他想了想，又發(fā)了一條過去。

“下次別給我介紹姑娘了，我只和男的談戀愛?！?/br>
再想想，有點不夠真誠。沈識檐便又補了一條。

“我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孟新初的回復(fù)很夸張，跟了好幾排的感嘆號?？粗痪湟痪涞淖穯?，沈識檐覺得有點好笑。想想那會兒跟孟新堂說這事時的場景，他真難以相信性格這樣迥異的兩個人會是兄妹。

大概七點鐘，天色剛剛壓下來的時候，沈識檐接到了孟新堂的電話，他以為是他的描述不夠充分，孟新堂在這胡同兒里迷了路?？蓜傉f要去茶館那里接他，孟新堂卻在那頭說：“我應(yīng)該是在你家門口?！?/br>
“??？門沒鎖啊，”沈識檐奇怪地朝院子里走去，“你推門?！?/br>
那邊孟新堂一聲輕笑，cao著低沉的嗓音答道：“不敢進，賞花錢到現(xiàn)在都沒湊夠?！?/br>
沈識檐頓了頓腳步，旋即大聲笑了起來。

他將步子邁大了一些，加緊走到了院門前。握著手機的手也放了下來，兩只手扶上門環(huán)，輕輕一帶。

大敞的門外站著仍舉著手機的孟新堂。

沈識檐將手中的電話掛斷，側(cè)身讓出一條通道。

“大晚上的看不清，這次給你免費?！?/br>
“多謝，”孟新堂有模有樣地朝他欠了欠身，像古時拜訪知音的文人雅士。

沒付錢，孟新堂還是半遮不掩地將那一院子的花都溜了一遍。很多他都叫不出名，經(jīng)常彎著腰問身邊的人，這盆是什么，那盆又是什么。

沈識檐就叉著腿蹲下來，一盆一盆地給他介紹。這兩盆是玉簪，也叫白萼，那盆是秋水仙。

“哎，你以前學(xué)過沒有，秋水仙素能抑制有絲分裂，就是這個?！?/br>
“我的學(xué)生時代，太遙遠了，不過這個事兒我倒是知道?！?/br>
兩個人蹲了好一會兒，身上都沾了夜色。

末了，沈識檐起身的時候還跟孟新堂說：“你這回欠的賬多了，除了賞花錢還有講解費?！?/br>
“別急，”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