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罷了，只要能落在實處，這點貪污陸湛覺得父皇是可以忍的，直覺告訴他，大哥并沒有說重點，沒有追問，只定定地看著他。

    見他這般，顧懷陵心里正不停斟酌。

    要不要和他講明白呢？

    陸湛的身份他和葉驚瀾已經(jīng)心知肚明，這兩年余墨對陸湛的安排，他們也都看在眼里，在顧懷陵這邊，陸湛是早晚要回去那個地方的。

    關(guān)鍵就在于這還沒回去呢。

    而且陸湛雖然對俞墨的安排都全盤接受，但從未主動有過‘野心?！?/br>
    似乎是在被動接受而已。

    認(rèn)真打量陸湛，他已十五，漸漸長成的臉龐上已稍稍覆上了一層硬朗，他已經(jīng)長大，再過兩年就能展翅翱翔。

    垂眸看著摩挲著手中的杯盞，茶水已在談話中漸漸變得溫涼，良久后，顧懷陵啟言，“是，幾百兩銀子的事，只要你爹堅持，很簡單。”

    抬眼，目光一時銳利。

    “那你有沒有想過，若因為這兩床被子的事而發(fā)生了舞弊事件呢？”

    “到時候鬧開來，是責(zé)問受賄的人，是責(zé)問經(jīng)手的人，還是責(zé)問，你這個源頭呢？”

    只要陸湛回了京城，只要這件事是他促成的，不管是有意無意，這個鍋最后都會蓋在他的頭上，沒有任何意外。

    陸湛微微睜大眼，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么遠(yuǎn)，俞墨雖有意引導(dǎo)，但沒有拔苗助長嗎，他這個年紀(jì)，正是赤子之心最熱忱的時候，只是隱晦講過一些。

    陸湛神情微顫，隨后垂眸不言。

    顧懷陵也不再言，體貼的給他適應(yīng)的時間。

    *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顧懷陵想他應(yīng)該也恢復(fù)的差不多了，抬眼正要說話，卻見陸湛也恰好雙眸發(fā)亮的望了過來。

    “那要是再增加一項武選呢？”

    “不是武舉人，就科舉之前增加一項身體考核？也不要學(xué)生身體多好，至少要和正常人相當(dāng)?！?/br>
    “今天芙蓉城忙了一天，衙役們到處找今年參考的學(xué)生，就怕有了疫病，幸好都是風(fēng)寒，我也跟著看了一點，發(fā)現(xiàn)最嚴(yán)重的那幾個，全是身體孱弱的，而最初鬧出風(fēng)寒來的，也是身子不好的?！?/br>
    聞言，顧懷陵先沒思考他的話，而是問他，“你剛才就一直在想著這個？”

    陸湛點頭。

    顧懷陵笑了，還以為他是害怕是生氣所以沉默，結(jié)果———

    是自己狹隘了。

    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爹若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br>
    這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仔細(xì)去想他的話，想到一半就無奈的笑了，“這事確實不大，但你這事，新增武考，兵部避不過；新的官職變動，吏部少不了；既有新增職位，辦公地點總要有，工部也得摻和進(jìn)來；要增加新的理法律法，禮部刑部也得來，更別說出銀子的戶部了?！?/br>
    “你說你，一件小事，牽扯到了六部，你覺得這事，會容易嗎？”

    而且現(xiàn)在六部，除了刑部由皇上一人所掌，其他五部有皇子坐鎮(zhèn)，也就禮部的五皇子好說話一點。

    事確實是很小，也是為民生的好事。

    但你要辦好它，是真的非常難。

    “而且?！鳖檻蚜暝俚溃骸斑@事確實是為了考生好，但至少這幾年沒有學(xué)生感激你，甚至是一定會怨你?！?/br>
    “你要知道，越往后考，考生的年紀(jì)越大，他們的身體情況如何具體考核？”

    “再有，科舉是寒門學(xué)子的唯一出頭路，很多普通人家供養(yǎng)一個讀書人就已經(jīng)費力了，他們確實沒有余力給他吃好用好補(bǔ)身體?！?/br>
    寒門學(xué)子吃又吃不好又一直費腦讀書，那身體怎么可能好？不說走一步喘三步，但讀書人孱弱確實是常態(tài)。

    不止寒門子弟，貴族子弟也許更差，有時候就因為養(yǎng)得太精細(xì)小心，反而一場風(fēng)寒就能要他們半條命。

    這種大勢情況下，就算知道是為了他們好，但學(xué)子們真不會感激陸湛，甚至?xí)碓g毀他，會認(rèn)為陸湛毀了他們讀書人的高潔。

    聽完后，陸湛鼓了鼓臉頰，倒有了他這個年紀(jì)的些許稚嫩。

    娘的。

    辦件好事這么難的嗎！

    *

    這事確實不好辦，顧懷陵也沒有萬全之策，正要勸解他，一直默默聽他們談話的顧懷月忽然小小聲道：“其實不必過六部的手啊?！?/br>
    家里都是讀書人，顧懷月的見識也比尋常姑娘大得多，至少六部她是懂的。

    見兩人看了過來，顧懷月也不膽怯，十分自然的看向陸湛，“你外家不是武將嗎？這天下武將文臣不是不合嗎？”

    這一文一武從來就沒合過。

    你覺得我五大三粗，我還嫌你弱雞呢。

    “這既然是武考，當(dāng)然得行家來，也不必新增官位，就讓武將下面的人多擔(dān)點事，最多多給他們發(fā)一份銀子就是，這就只剩戶部了?！?/br>
    “這一文一武多來點互動，說不定關(guān)系改善了呢？”

    又看向顧懷陵，“至于大哥你說的考試不會感激他，甚至?xí)R他，這也簡單，咱們采取自愿措施就行了，這本來就是為了他們好，他們既然不領(lǐng)這情，咱也不能強(qiáng)求不是？”

    “那就隔開?！?/br>
    “就在貢院里，參加過武考的一邊，不愿意的就去另外一邊，雙方隔遠(yuǎn)一點，同時把疫病啊火災(zāi)啊各種各樣的意外，給他們好好講清楚，出了事也不能怪朝廷，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別出了事喊冤，沒人搭理他們。”

    顧懷陵哭笑不得，“你這是自愿？你這是分明是威脅?！?/br>
    “呵?！鳖檻言乱宦暲湫Γ盀樗麄兒盟麄冞€不樂意，當(dāng)然要折騰他們一番撒氣了。”

    顧懷月這話，兩人仔細(xì)想了想，可能也許，真的可行？

    顧懷月見兩人面帶喜色，顧懷陵扭頭正要夸她，卻見她笑的有些賊，繼續(xù)道：“這事吧，雖然不會勞煩朝廷太多，但這武將去考核文人，有時可能下手重了，也有那身體骨明知不行還非要去考的?！?/br>
    “出了事也不好。”

    “還得有大夫在一旁看著吧？”

    十分殷切的看著陸湛，“這有大夫就得有藥材吧，這事雖然也就一丁丁的小事而已，但朝廷能不出銀子就不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朝廷的銀子那都得用到關(guān)鍵地方，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朝廷了！”

    “所以？”陸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您有什么高見？”

    “嘿嘿，高見談不上?！鳖檻言轮t虛一笑，“不如這筆錢就由商人來出，這士農(nóng)工商，商人總是被人瞧不起的，也不求其他的，只求有個好點的名聲，能稍稍提高點地位就好了。”

    “恩。”陸湛點頭，看著顧懷月，“還有呢？一并說了罷?！?/br>
    “咳?！鳖檻言滦邼恍Γ斑€有就是，能不能讓你爹嘉獎幾句，順便，夸夸幾位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