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m沉默了一些，但情緒確實如常，“我是在那里出生的，那里是個什么樣，我從小就知道?！?/br>
    皇宮啊，金玉堆積的權利頂端，勝者俯瞰眾生，敗者枯骨無人問，從來都是如此。

    二人一時不知如何勸他，陸湛確實心情挺平靜的，他和陸羽沒有來往自然不會傷心，也不曾做到他那樣的惡事，更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

    “你們知道他做了什么嗎？”

    顧懷陵葉驚瀾聽到這話，忙凝神細聽，能讓皇上說出不堪為人這四個字，想來陸羽的行為應該很令人發(fā)指。

    “父皇讓他做的事，他都做了，可做得太好了?！?/br>
    “明明只讓他處理一應主犯從犯，家眷親族或抄家或流放按罪論處即刻，判是這樣判的，結(jié)果坐牢的死了，抄家流放的，各有各的意外，都死了?！?/br>
    陸湛看向二人，丹鳳眼里還留著殘怒，“一個沒留?！?/br>
    他是斷尾求生也好，是殺人滅口也罷，太狠了，怪不得父皇容不下他了。

    他也知道這是他最后的機會，所以他要殺雞儆猴，要讓跟著他的那些人老實點，可他沒想到，他去了貴州府后的一言一行，回京后名乾帝都知道了。

    聽罷，二人皆皺眉，這樣心狠手辣之人，皇上還留著他一條命，已是最后的父子情份了。

    陸湛不想他兩位這件事分神，還要備考準備春闈呢，挑眉，故作打趣，“你們這兩天還好嗎？”

    說到這，顧懷陵葉驚瀾齊齊搖頭，一臉沉重。

    “非常不好?！?/br>
    這年還沒過完，俞墨就讓他兩繼續(xù)看書，反正近日不出門也沒親戚登門拜訪，看就看唄，關鍵，這冰天雪地的時節(jié)，俞墨把他們書房的熱炕和炭爐都停了。

    二人要抗議，俞墨振振有詞。

    “三月春闈，那時候和現(xiàn)在有區(qū)別嗎？一樣的冷！”

    “號里有人給你們準備炭爐？”

    “想得挺美?！?/br>
    “從現(xiàn)在就開始適應，免得又被人背出來，丟死人！”

    他還早早的備好了大夫天天把脈，準備得那叫一個充分！

    顧懷陵和葉驚瀾除了接受還能怎么辦？只能一邊瑟瑟發(fā)抖一邊更加用心苦讀，就這一回了，殿試好歹不冷，不成功便成仁，堅決不要再經(jīng)歷一次了！

    *

    這年還沒過完，俞墨一直都窩在家里，陸湛也沒事可做，幾乎都在家里呆著，偶爾到龍家去坐一坐。

    正月十五這天，元宵喜宴，陸湛要進宮，他剛換好穿戴就聽到有人進來報說五皇子在門口只等著呢。

    陸湛匆匆和眾人告別，幾口將顧軟軟特地提前給他做的一碗元宵吃了后就出了門。

    陸瀚一直在馬車上等著，陸湛上車后，轉(zhuǎn)頭看向他，“辛苦五哥來接我了。”陸瀚正襟危坐，一臉認真，“身為哥哥，這是我該做的，不必道謝。”

    陸湛看著他現(xiàn)在的人模人樣，腦子里想到的卻是他淚奔的那一天，想了想，還是將以后不必勞煩我自己進宮的話給咽回去了。

    萬一又哭了還真不知道怎么哄。

    陸瀚還不知道差點又被陸湛給拒絕了，六弟一直彬彬有禮，他身為哥哥的威嚴又被滿足了，忽然湊近，小小聲，“你不要怕，父皇雖然罵人都是連坐，但真處理事情的時候，從不搞這套的?！?/br>
    這事陸瀚賊有經(jīng)驗，罵兒子都是一起罵，罵完真下手的時候也只收拾那一個。

    陸湛不明所以，“我怕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怎么突然說到這個了，陸瀚卻在想，六弟對自己都這么有禮貌，其他的哥哥們，他也是很在意的吧？

    現(xiàn)在陸羽突然被發(fā)配了。

    他肯定又擔心哥哥，也害怕父皇遷怒。

    陸瀚只當他是好面子不肯承認，“你不要擔心陸羽，他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能留一命就該知足了，也不要害怕父皇，父皇分得挺清的，不會發(fā)脾氣到你身上的?！毕氲竭@頓了頓，又不確定的補充，“唔，罵還是有可能罵的?！?/br>
    陸湛：“…………”

    哭包一本正經(jīng)的來安慰自己，該高興的，但就是想逗逗他。

    “可我還是有點害怕父皇，怎么辦呢？”

    “我保護你??！”陸瀚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道。這話還真引起了陸湛的好奇，問他，“五哥想怎么保護我？”

    陸瀚還真仔細想了想，雖然六弟不是第一次進宮了，但前幾次所有人都跪在父皇面前，誰也不敢有小心思，如今事情過去了一段時間，那些人的心思說不得又起來了，萬一有人欺負六弟呢？

    六弟在宮里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得被欺負？

    想到這，陸瀚神情一凜，“今晚你就跟著我，不要自己單獨走動也不要和人說話?！?/br>
    陸湛正想逗他要是這樣還是有人來找茬呢？就聽到陸瀚下一句接著道：“要是還有人不長眼，我就帶著你找陳大人去，他嘴皮子最溜了，誰都說不過他！”

    陸湛：“…………”

    所以父皇明知五哥不會辦事還把五哥放到禮部，是讓陳以和當奶爹的嗎？

    “還有，父皇要是發(fā)脾氣，你不要說話，讓我來?！本谷贿€挺得意的笑，“一般只要我說話，父皇都是先罵我的，不會罵到你頭上的！”

    看著眼前的一心為自己著想的陸瀚，陸湛哭笑不得，連日的沉默似乎也散了些。

    罷，有陸羽這樣的惡人亦有陸瀚這樣的憨人，當真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雖然不知六弟為什么笑，但陸瀚能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應當是不錯的，想了想，又從抽屜里拿出兩本話本，“六弟，這是我最喜歡看的，給你？”

    試探的往陸湛那邊遞，動作很慢，好像陸湛稍一遲疑就能馬上縮回手。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話本？”

    陸湛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接。

    見他接過，陸瀚是徹底高興了，“父皇說的！”神情一頓，又連忙補充，“可父皇說了最多給你一本，不能把你帶壞了，可我挑了許久，這兩本真的都很好看！”

    “你不要跟父皇講?！?/br>
    “好。”陸湛忍笑點頭，“不告訴父皇，這是五哥的心愛之物，待我抄錄一番定當完整歸還?！?/br>
    陸湛看到他其實有點戀戀不舍的樣子了。

    陸瀚絲毫不覺得兩話本送出去還要要回來這事有點丟人，反而迫不及待點頭，“好，那你抄完一本就還我一本，不用兩本一起，我要放回去繼續(xù)珍藏的?！?/br>
    本來是給六弟手抄本的，最后想了想還是給了原本，雖然很不舍，這些都是自己找人單獨寫的，外面都沒人賣的，結(jié)果六弟這么體貼，他可真是個好人！

    看他眼里的歡喜藏都藏不住，若非是在車里，他興許還能手舞足蹈一番，陸湛搖著頭，真真切切的笑了。

    這個五哥，是真的很好玩。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