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什么啊，導師天天催?！?/br>
“好吧，”張?zhí)蹲テ鹗謾C和錢包：“那你今天想在市區(qū)逛逛嗎？”

“不了，我只想睡覺。”

“……行，送你回酒店?！?/br>
（四）

從昨天上午接到張滅明“我大概下午一點到沈陽”的短信，到現(xiàn)在，過去了不到24的小時。

剛接到短信時張?zhí)墩麄€人都是懵的，張滅明平時極少和他聯(lián)系，不，應該說，從小到大，他和張滅明之間的關系都是不咸不淡。

張滅明來沈陽找他？

張?zhí)渡踔烈詾閺垳缑魇莵砩蜿柭糜?，順便看他一眼——他是她弟弟，同父異母的?/br>
然而張滅明見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這次可以啊，張老師氣得都沖我發(fā)火了。”

第二句話：“我來看看你過得怎么樣，學習學習經(jīng)驗。”

張滅明是張?zhí)锻府惸傅膉iejie，當年張教授在張滅明5歲的時候出軌梁老師，并且和梁老師有了張?zhí)?。五年后，張教授和原配妻子離婚，和梁老師再婚。

按理說張滅明和梁講師、張?zhí)稇撍鸩蝗荩聦嵤菑埥淌谥渭矣蟹健只蛘吒咧鐝埥淌诤土豪蠋熆傆修k法維持表面上的體面——總之，張家一派融洽景象，夫妻舉案齊眉，后母和繼女互敬互愛。

張?zhí)稕]和張滅明聊過天，盡管他念的初中高中都是張滅明念過的。他對張滅明的印象只有一個：優(yōu)秀。

張滅明是真優(yōu)秀，高二參加高考考上了浙大。此外，她還會彈鋼琴，民族舞。好像還拿過一個什么全國攝影大賽一等獎……本科畢業(yè)，張滅明東渡日本，去東京大學讀研、讀博。

優(yōu)秀吧。

從小學開始，張?zhí)秾垳缑骶褪且环N仰視的狀態(tài)，梁老師總是對他說，你看看張滅明，張?zhí)?，好好學習，不要丟mama的臉……你看看張滅明，張?zhí)?，好好學大提琴，不要丟mama的臉……

張?zhí)睹靼?，梁老師也挺不容易，畢竟她是別人口中的“小三上位”，她在婚姻上戰(zhàn)勝了張教授的原配，便更不能在對后代的培養(yǎng)上落后。所謂不蒸饅頭爭口氣，高知都是很有骨氣的。

但理解是理解，實施起來難度還是很大——張滅明實在太優(yōu)秀了。

張?zhí)兜耐旰颓啻浩诙荚谧汾s張滅明的腳步中度過，可惜他只能將將看到點兒張滅明一路遠去的影子。梁老師恨鐵不成鋼，張?zhí)兑策^得煎熬。

張?zhí)兑恢庇浀酶咭簧蠈W期的那次月考，他因為重感冒考了年級34名，梁老師把他單獨叫到書房，掩面而泣。那樣子真是太痛心了。

可我有什么辦法，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趕不上她，可我有什么辦法。

張?zhí)渡洗髮W的時候張滅明已經(jīng)去東大了，之后張?zhí)缎輰W，退學，張滅明沒聯(lián)系過他，他也沒聯(lián)系過張滅明。只是休學那年的除夕，他家冷清的飯桌上，張滅明對張?zhí)缎輰W的消息淡淡“哦”了一聲作為回應。那時張滅明身穿純黑羽絨服，黑直長發(fā)，厚厚的眼鏡，不施粉黛，仍舊是張?zhí)队洃浝锬歉惫郧啥鴥?yōu)秀的樣子。

所以他做夢也想不到，昨天晚上，張滅明會微微笑著對他說：“張?zhí)?，我真是羨慕你啊?！?/br>
第11章

（一）

張滅明是一大早的飛機，在機場，還有一刻鐘登機的時候，她攏一攏裙子，問張?zhí)叮骸澳隳悄信笥言趺礃影。俊?/br>
張?zhí)哆@才猛地反應過來，白繼勞……已經(jīng)走了將近兩天了。不對，準確地說，是被他趕走，將近兩天了。

張?zhí)兑魂嚐┰?，無聲地嘆了口氣：“我以前不知道你這么八卦?！?/br>
“我以前還不知道你是基佬呢?！睆垳缑骷庋览斓胤瘩g。

張?zhí)叮骸啊?/br>
“我走啦，”張滅明忽然柔聲說：“張?zhí)?，好好過，氣一氣老頭。”

張?zhí)躲读艘幌拢骸澳恪?/br>
“我很，”張滅明頓了頓，像在斟酌用詞：“我很反感老頭?！?/br>
“因為他……”出軌？

“出軌是一部分吧，他是個非常自大，并且……道貌岸然的人。他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他有自己的一套評判標準，根據(jù)這套標準給人分三六九等，我以前一直在他制定的標準里活，現(xiàn)在長大了4才明白不是這么回事……哎，反正，我覺得你很好，你做的事兒都是我想做不敢做的，張?zhí)叮佑涂??！?/br>
張滅明說完，有點落寞地沖張?zhí)缎α艘幌隆?/br>
張?zhí)堕L這么大，第一次聽見張滅明說張教授的壞話，第一次聽見張滅明肯定自己，第一次聽見張滅明的鼓勵。

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br>
“嗯，”張滅明攥住拉桿箱的拉桿：“我走了，有空來東京玩吧?！?/br>
“好，你也……保重?！?/br>
張明滅走了，張?zhí)丢氉源蜍嚮丶摇?/br>
開門，抬腿邁進去，關門。

張?zhí)抖⒅T口那雙黑色帆布鞋看了兩秒，才猛地反應過來，抬頭喊了一聲：“小白？”

“……我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好。”白繼勞從臥室走出來，手里還抱著幾件T恤。

張?zhí)兑粫r語塞。

他其實已經(jīng)消氣了，但又覺得是白繼勞無理取鬧甚至動手打人在先，他拉不下臉去主動講和。但，讓白繼勞滾出去，這話也是他說的。

張?zhí)兑詾榘桌^勞會像以前的一次次一樣，主動來和好，或者是一言不發(fā)地去廚房為他下一碗rou鹵面。

張?zhí)稉Q了鞋，走進臥室，見地上放著個很大的帆布袋子，嶄新的，敞著口。

白繼勞正從衣柜里收拾出他的衣服，一件件放進去。

“你……這兩天住哪的？”

“在我同事家住了兩天?！?/br>
“同事？”張?zhí)稄臎]聽白繼勞說過有什么關系要好的同事。

“嗯?！?/br>
張?zhí)毒o接著問：“男的女的？”

話說出口，他才感到鋪天蓋地的尷尬。

白繼勞沉默幾秒，語氣如常：“男的。”

張?zhí)叮骸啊?/br>
白繼勞把最后一雙襪子放進帆布袋，拉上拉鏈，將帆布袋提在手里：“那我走了。”

張?zhí)兜男呐K一陣猛跳，幾乎是本能反應，他伸手攥住了白繼勞提著帆布袋的那只手的手腕：“小白，我那天晚上說氣話，我不是真想趕你走。”

白繼勞另一只手摁在張?zhí)陡觳采?，將他的手推開了。

“我知道，”白繼勞的聲音隱隱透出點兒顫抖：“但是，張?zhí)叮蹅兙退懔税??！?/br>
張?zhí)队X得后腦勺像被把錘頭重重砸了一下，讓他有點兒斷片兒：“你說什么？”

“我說咱們算了吧，這段時間，就謝謝你照顧我了，租房子和平時零用基本都是你花錢，現(xiàn)在我想和你平攤也拿不出那么多錢，以后掙錢了再還你吧，回頭你給我個數(shù)?！?/br>
“為什么？”張?zhí)秵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