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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還給他的?!?/br>“沒關(guān)系,”梁老師語氣十分溫和:“這些事以后再說,我和他爸爸,主要是……有些事想給你說?!?/br>事已至此,白繼勞平靜地點頭:“您說?!?/br>“首先是,我們希望你,不要……恨張?zhí)叮绷航淌趪@氣:“他雖然比你大,但也還是個孩子,說話做事都很不成熟,當(dāng)然他這樣……也有我們的責(zé)任?!?/br>“我們向你道歉,”張教授忽然開口:“希望你能原諒張?zhí)??!?/br>白繼勞嚇了一跳,從椅子上彈起來,連連擺手:“不,不——我沒有……恨他。”又補一句:“您,您不用道歉!”開玩笑,他已經(jīng)拿了張?zhí)赌敲炊噱X,怎么能讓張?zhí)兜陌謰尩狼福?/br>再說張?zhí)兑矝]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就算他說的那些話猶如噼里啪啦扇了他耳光,但,畢竟張?zhí)督o了他那么多錢。錢,錢,錢。“如果你不恨他,那是最好,”張教授說:“還有件事,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想去看看你爺爺。”“……好,那,那就去吧?!?/br>第18章(一)縣醫(yī)院的六人間病房,住滿了病人。家屬在病床旁邊支起一張簡易的小床,又或者一把躺椅。擁擠的病房里不時傳出咳嗽聲,小孩的哭聲,帶著濃重東北口音的聊天聲……一絲陽光從灰色窗簾的縫隙射進來,凝神看,可以看見細小的灰塵在一絲陽光中飛舞。奶奶回家休息了,這兩天她有點感冒。白繼勞和梁教授張教授,站在走廊的窗前。“現(xiàn)在就是這樣個情況……還算穩(wěn)定?!卑桌^勞說。梁教授皺著眉,問:“這么長時間,沒有一點好轉(zhuǎn)?”“有,”白繼勞愣愣盯著窗框:“意識恢復(fù)了一點,能睜眼了,也能發(fā)出一些……聲音,但是醫(yī)生說意義不大?!?/br>梁教授沉默。白繼勞沖他們笑了笑:“您倆下午幾點的車?”“三點半,”梁教授嘆了口氣:“小白,中午一起吃頓飯吧?!?/br>“嗯……好?!?/br>他們回招待所收拾行李了,白繼勞在病房守著爺爺。這幾個月下來,爺爺變得瘦如枯骨,臉色也是蠟黃的。白繼勞問醫(yī)生怎么辦,醫(yī)生只說營養(yǎng)液用了,老人身體情況差,變成這樣也沒辦法。白繼勞靜靜環(huán)視病房。洗到發(fā)黃的白床單,生銹的氧氣管,斑駁的綠漆,床下的痰盂……閉上眼,靈魂仿佛升出病房,升高,俯瞰醫(yī)院——再高,新積縣城,再高,看到沈陽了,再高,東北……這間病房如此破敗,這個縣城如此破敗,這片地域如此破敗——白繼勞好像看見他熟悉的那些角落,小時候打滾的麥地,燒麥秸稈時白色的煙霧直直升起;讀過的中學(xué),學(xué)校旁邊的廢棄鋼廠衰草連天;飯店角落里他的房間,沈陽看不見月亮的霧霾夜……白繼勞覺得自己有點遲鈍,好像直到現(xiàn)在,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張?zhí)蹲吡恕?/br>啊,也是,他這人,本來就不該在這兒。門被擰開,護士推著放藥的小車走進來。白繼勞慌忙抹了把臉,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其他人。(二)中午和梁教授張教授吃飯,就在招待所旁的小飯館里。梁教授把服務(wù)員端上來的紅燒rou往白繼勞那邊推了推,問:“你出來吃飯,爺爺有人管嗎?”“我走的時候奶奶到了。”“你奶奶……”梁教授輕輕搖了搖頭:“年齡也蠻大了吧?你也要注意別讓你奶奶累著?!?/br>白繼勞點頭:“嗯?!?/br>“多吃點,小白,”梁教授說:“你也就是個孩子,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白繼勞夾起一筷子紅燒rou:“謝謝阿姨?!?/br>張?zhí)兜膍ama和他想象中不一樣。初見面時的確很怕她,她那么端莊,那么嚴肅,是白繼勞從未接觸過的一類人。從張?zhí)短徇^的關(guān)于家的只言片語中,又覺得她頑固,高傲。而實際上,她對白繼勞,甚至算得上是溫柔。飯桌上三人都沉默,很快就吃完了飯。“小白,”一貫沉默不語的張教授開口:“我們的意思,還是之前和你說過的,希望你……不要恨張?zhí)?。我們和張?zhí)兜年P(guān)系有問題,這點我們承認,有他的原因,也有我們的原因,但是因為我們父母和孩子之前的問題,傷害到你,我們也不愿這樣?!?/br>白繼勞被他說得有點懵:“沒……不是你們的原因,是我和張?zhí)?,我們兩個的問題?!?/br>梁教授看著白繼勞,像是苦笑了一下:“最開始他在直播的時候和你一起玩游戲,那個時候,因為你的……網(wǎng)名,我打電話訓(xùn)斥過他,惹他不高興了吧,后來他就每天都和你一起玩游戲?!?/br>白繼勞:“……什么?”“并不是說他在騙你,但,他去沈陽找你,包括后來公開他在沈陽和你在一起的事情,這些……”梁教授頓了頓:“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反抗我們?!?/br>“反抗你們?”“可能是管他管得太嚴了吧,這算是,逆反心理?”猶如當(dāng)頭挨了狠狠一棒,白繼勞手里還攥著筷子,一動不動。該說什么——那個,張?zhí)恫皇且驗橄矚g我才來找我的?不是么?臨上去往火車站的出租車前,張教授給了白繼勞一張銀行卡。他語氣堅定:“你拿著,這點小錢也不算什么,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都要用錢,你自己也最好用這錢學(xué)點技術(shù)。”梁教授上前一步,看著白繼勞,半晌,她輕輕在白繼勞肩膀拍了拍:“小白,你是好孩子,阿姨希望你能好好過日子?!?/br>白繼勞手里捏著那薄薄的卡,低頭說:“阿姨,您放心……我不會再和張?zhí)堵?lián)系的——他也不會聯(lián)系我,您知道吧。”“不是這個意思,”梁教授輕嘆:“是希望你無論在哪,越過越好,明白嗎?”白繼勞點點頭。他們走了,白繼勞攥著那張卡,在醫(yī)院樓下的長椅上坐了很久。他腦子里一遍遍回放著和張?zhí)对谝黄鸬漠嬅?,第一次和張?zhí)堕_黑之后張?zhí)逗鋈徽f,以后晚上我等著你開黑;后來的某一天,張?zhí)墩f,我在桃仙機場了;于是,他就像一顆沖進夜空的流星,不由分說地出現(xiàn)在白繼勞的生活里——并且讓他的生活翻天覆地。現(xiàn)在想想,這一切多么突兀啊。張?zhí)赌菢拥娜耍瑧{什么喜歡上白繼勞?憑什么千里迢迢來找他?又憑什么因為他而停下直播?梁教授給了白繼勞答案。白繼勞想,我原來是個幌子。倒是也沒資格怨誰恨誰,張?zhí)督o了他錢,張?zhí)兜母改附o了他錢,白繼勞知道他們都是好人,只不過和他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