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寄托在一條線上，也是不太靠譜的。

    鐘悠悠沒有買地契田莊留給小野孩，也沒有直接埋金銀首飾留給小野孩，而是直接去裕泰銀樓換好了銀錢，甚至還特意換成了碎銀兩和銅錢。

    她怕半大的孩子名下有不動產(chǎn)，招人惦記。

    也怕小野孩以后拿出這樣精致的銀鏈，不管是變賣，還是以物易物，既容易被坑騙，也容易被盯上。

    哪怕小樹人說，小野孩吃了它的葉片，能恢復(fù)到正常孩子的水平。

    那他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無父無母的八歲孩子，長大如何，實屬不可知。

    在白氏醫(yī)館當(dāng)學(xué)徒，隨身攜帶金銀，那更是沒處藏。

    還是不要長年累月地考驗白大夫的心了吧，何況白氏醫(yī)館里還另有年長的徒弟在呢。

    埋好碎銀銅錢，重新布置好洞xue入口的荊棘植物，小灰灰?guī)е鴥芍惶蓟祟?，空投回程?/br>
    甚至在接近丟棄李知府的位置時，小灰灰還主動降低了些高度，借著月色，看到了下方田間，正蹣跚踉蹌向著蘭城城門而去的李知府。

    小灰灰滿足，小灰灰振翅，小灰灰高飛，躍過宵禁中緊閉的城門，小灰灰俯沖，落回位面保護(hù)殼屏蔽中的王記食肆中。

    小野孩已經(jīng)不哭了，但還是抱著小樹人直筒筒的腰身，輕輕給它光禿禿的那根枝條涂清水，呼呼地吹。

    吹氣其實對火辣辣疼痛的枝條沒什么用，涂清水也不能讓樹葉再長出來了，不過看起來他的小樹人哥哥很滿足的樣子。

    鐘悠悠將那份畫好的東山山林地圖，遞給了小野孩，和他解釋道：“之前已經(jīng)和你樹哥哥還有白大夫商量好了，明天吃過午飯，我們再送你去白氏醫(yī)館?！?/br>
    “以后你就跟著白大夫當(dāng)學(xué)徒，學(xué)一手醫(yī)術(shù)，以后你在這兒生活，應(yīng)該也不愁啦?！?/br>
    “在白氏醫(yī)館，對白大夫和白大夫的家人，還有比你大的師兄，都禮貌一些，學(xué)醫(yī)術(shù)也勤快些?！?/br>
    “不過也不用太低聲下氣，我們給了白大夫足夠養(yǎng)大你的三倍銀兩，吃喝休息，你不要虧待自己了。”

    “但也怕萬一，這事兒只有你自己知道。等你以后長大了，自立門戶了，你記得你以前睡的洞xue嗎？你看圖上這個位置，往下挖大概三四米吧，我們給你埋了碎銀和銅錢?！?/br>
    “雖然不是太多，但到時候你自己想開醫(yī)館也好，想置田地也好，應(yīng)該都是夠用的。”

    還紅著眼眶的小野孩低著頭，伸手接過了那張地圖，吸了吸鼻子，說道：“謝謝?！?/br>
    但他又悶悶地補(bǔ)了一句：“不用圖，我不會忘記的?！?/br>
    說著說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又砸了下來，他抬頭瞥了一眼小樹人光禿禿的那根枝條，難過地又有些結(jié)巴了。

    他哽咽著說道：“我、我什么都沒有……我什么都不能給樹哥哥……你們的銀子，我、我也還不起……”

    突然像是被催熟長大的小野孩，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擦眼眶，擦得粗糙的臉皮上都通紅一片。

    他埋著頭，悶著聲，以咬牙切齒的語氣發(fā)誓道：“我以后……我下輩子！下下輩子！以后生生世世！當(dāng)牛做馬報答你們！”

    小樹人拂過他頭頂，一陣比劃：“不用你還，你是弟弟嘛。你欠悠悠的銀兩，以后我不用天天被割，慢慢就有露水了，我用露水幫你還！”

    小樹人抬樹枝，摸弟弟頭頂，鐘悠悠抬手，也摸了摸小樹人的樹身。

    她微微笑起來，和小樹人說：“不要你還啊，任務(wù)已經(jīng)給我好多獎勵啦，足夠足夠啦。”

    但小野孩很固執(zhí)，就咬著牙，低著頭，悶聲悶氣地道：“我就要還。我這輩子還不了，我投胎還！”

    鐘悠悠看了看犟頭犟腦的小野孩，他神智突然清明，這些年曾經(jīng)聽過的古人話語交談，都涌入了他的腦袋里。

    他是個相信轉(zhuǎn)世，相信投胎，發(fā)誓這輩子報答不了，來世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的古代孩子。

    鐘悠悠想了想，出了個主意，說道：“你沒有名字，本來去了白氏醫(yī)館，白大夫收了孤兒當(dāng)徒弟，都是跟著他姓白，白大夫來取名字的?！?/br>
    “那你想報答你樹哥哥，現(xiàn)在就讓你樹哥哥給你起名字，以后你用你樹哥哥起的名字，過一輩子，好不好？”

    這輩子都沒有名字的小野孩，噌的一下，抬起頭，猛得讓人擔(dān)心他脖子都斷了。

    滿含淚水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里全是期盼。

    他是個人，人都有名字，他想要有個名字，他不想姓白，他想要養(yǎng)大他的樹哥哥，給他起名字。

    小樹人也一愣，好主意，這是它養(yǎng)了八年的弟弟呢，它走之前，它要給它的弟弟一個名字！

    可是，小樹人所有的枝條都停滯在空中，往上望向它的月光女神，呆呆的。

    它自己都沒有名字啊，它要是有這個想法，它早就先給孤獨的自己起名字了?。?/br>
    起名啊……

    小樹人想，這真是太難了啊！

    小灰燼鳥看小樹人呆呆愣愣的，迷你鳥爪爪抬起，落到它的欽定最舒服枝丫，一陣恨鐵不成鋼的“啾啾啾啾！”

    鐘悠悠扶著樹，笑彎了腰。

    她樂著給大家轉(zhuǎn)達(dá)小灰灰的靈感。

    身為小樹人的救命恩“鳥”，它說，小樹人既然答應(yīng)了接受恩“鳥”給它起名小綠綠，那小野孩是小綠綠的弟弟，所以就起名——小綠弟吧！

    易柏彎起眼睛，小樹人狂搖樹枝，小野孩呆滯當(dāng)場。

    從小野孩這幾年來偷聽來的人類社會稱呼里，這實屬，不像是個人類的大名啊？

    主意是很好的，就是在兩個非人類的異界生物的攪和下，起不出個像樣的人名來。

    被否定的小灰灰氣得直跳爪，鐘悠悠笑夠了，把它接回來，抱在手里撓肚肚安撫，給了個起碼像人類大名的提議：“跟著你樹哥哥起名，但是諧音一下好不好？就姓舒吧？”

    “你樹哥哥在東山腳下?lián)斓侥悖跂|山里養(yǎng)大你，那就叫舒東山吧？”

    “你的樹哥哥的名字，加上你們兩個相遇生活的地方，好不好？”

    小樹人很滿意，枝條狂點頭，小野孩也滿意了，從此有了跟著樹哥哥命名的大名，舒東山。

    小樹人和弟弟舒東山之間，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