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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酒七,心跳得很快,砰砰砰的,如戰(zhàn)鼓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幾乎覺得已經(jīng)出了燕京城,才到了一處暗室,屋子里亮著暖黃色的燈,室內(nèi)溫暖的空氣驅(qū)散她周身的寒。 推開門,阮呦就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黑袍銀冠。阮呦眼眶熱了起來,一點點泛紅,多日不見的委屈和思念如泉水噴涌而出,視線模糊起來,她輕輕喚了一聲,“阿奴哥哥?!?/br> 陸長寅回過身,一道嬌小的身軀撞進胸口,清甜的少女香盈滿鼻尖,一雙小手環(huán)著他的腰肢,柔軟無骨,身子單薄得沒有一絲重量,骨頭硌得他生疼。 感受到懷中的人身子輕輕顫著,陸長寅微闔眼,掩蓋住黝黑的眸中深處的沉色,低嘆了口氣,伸手將她的手拉下來。他低下頭才見她眼眶鼻尖都已經(jīng)紅了,杏眸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可憐巴巴的。 “怎么又哭了?”陸長寅開口,卻并非嫌棄她,而是真真的關(guān)切。 磁沉的嗓音就在耳側(cè),擾得阮呦耳尖發(fā)癢。 “我想你啦?!比钸咸ь^看他,見他棱角分明的下顎比起往日又削廋了些,有些心疼,抬手摸他的下巴,“阿奴哥哥瘦了?!?/br>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眉眼,手指輕輕地劃過,從光潔的額頭,天生微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到薄唇和線條流利的下顎。 阿奴哥哥生得真好。 小姑娘還帶著哭音,說話的時候聳了聳鼻尖,梨花帶淚,又哭又笑。 陸長寅放在身側(cè)的手指握得緊了些,眸中的隱忍幾欲破碎,想起自己今日來的目的,他收斂情愫,垂下眼簾,抬手捉住她作亂的手,輕輕放下來,松開,“前些日子陸府被人暗中盯著,所以我沒能找到機會見你,酒七說你有話想親自同我說?” 她要說什么話,他怎會不知道。 他全都知道,只不過……是他在逃避罷了。 阮呦稍愣了一下,垂眸盯著自己的手,心底生出些不對勁的感覺,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有些可憐站在一邊,抿了抿唇,“阿奴哥哥,我娘她們想同我與張家說親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抬眸悄悄瞅著他。 陸長寅眉頭皺了一下,“張顏不是良人,不要答應(yīng)。” 阮呦見他這樣說,瞇著眼睛笑起來,明眸皓齒,煞似好看,“嗯,我不答應(yīng)。” “嗯?!标戦L寅眉頭松了些。 阮呦忽然臉紅起來,雪白的臉蛋上粉粉的紅暈如同春日桃花一般漂亮,她低著頭,怯生生地問,“阿奴哥哥,我已經(jīng)……十七了,你什么時候……” 這事由她問出來實在有些羞于啟齒,只是她真的想要個答案。阮呦因為臉熱得慌,遲疑了許久,才閉著眼睛鼓足勇氣說出來,“阿奴哥哥什么時候娶我?” “眼下不娶我也沒事的,我知道阿奴哥哥的處境,我只是……娘她們在替我相看親事,我只是想要阿奴哥哥一個準(zhǔn)信,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br> 阮呦低著頭,耳尖因為guntang,連著臉頰一道,如同火燒起來一般,她說完話就沒再開口,而是等著他的回應(yīng)。 陸長寅的手指彎了彎,又有些無力地捶下。 阮呦等了許久等來的是一片沉默,她有些詫異地抬起眸,仰著臉看眼前的人,那雙黝黑的長眸定定地看著她,薄唇淡抿著。 思及方才他方才刻意的疏遠,阮呦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底如同被涼水潑下,刺得她一陣陣發(fā)寒。 她知道答案了。 阿奴哥哥不會娶自己。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她有些費力地彎了彎嘴角,扯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聲音輕顫這,竭力憋住快要涌出眼眶的熱意。 “阿奴哥哥不喜歡我了嗎?”她執(zhí)拗地問。 眼前的人愣在原地,臉頰漸漸失色,變得蒼白,那雙清澈的杏眸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對不起。”他喉嚨發(fā)干,只吐出三個字。 陸長寅的唇動了動,他幾乎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不是喜歡就一定能在一起。” “呦呦,日后就將我當(dāng)做哥哥?!?/br> “可我不要哥哥,我已經(jīng)有哥哥了?!比钸纤浪赖匾е剑D(zhuǎn)過身想離開,卻因為腿軟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陸長寅下意識去扶住她,卻被她推開。 “不要你管!”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比钸系氖滞笤诘厣喜淦屏似?,血流了出來,她嗚地一聲哭出來,從腰間取下那枚玉墜,“從今往后,我也不會再糾纏你?!?/br> 陸長寅的手頓在原地,背影僵直,半晌他聲音沙啞道出一聲“好?!?/br> 阮呦眼淚再也憋不住,淚珠一顆顆砸了下來。 陸長寅收回手背過身去,叫了一聲,“酒七?!?/br> “大人?!本破邚拈T外進來,看見摔到在地的阮呦神色微變,卻不敢說什么,只恭恭敬敬地垂下頭。 “送阮姑娘回去。” “是。”酒七低著頭,身子頓了一下,伸手將阮呦輕顫的身子抱起,轉(zhuǎn)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長寅?!?/br> 圖宴從暗處走出來,他看著背對著他的背影,喚了一聲。 他已經(jīng)許久不曾叫過他的字了。 長寅是大人的字,大人的名是子嬰,那個天之驕子陸子嬰。 圖宴遠遠望著那道孤寂的背影,“若是舍不得……” 他話未說完就收了聲,看著陸長寅彎下腰,輕輕將地上那枚玉墜撿起來,垂眸摩挲著那枚玉墜。 她明明因為生氣想直接扔在地上的,卻又怕?lián)p了玉墜,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她知道這枚玉佩與他而言很重要,便是如此傷心也舍不得傷他。 陸長寅將玉墜系在腰間,垂著眸,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青影,“她若有更好的歸屬,我沒有理由留住她?!?/br> 圖宴皺著眉見他離開的背影,“大人舍得嗎?” 陸長寅頓住腳步,“舍不得?!?/br> 他回答時沒有絲毫的猶豫。 “圖宴,我生在地獄,活在淤泥,一身都是血,是身負(fù)仇恨的冤孽?!?/br> “她生得干凈,性子單純,若不是遇見我,不會如此痛苦,她會早早嫁人,相夫教子,一生平安喜樂。” “我心悅她,所以情難自控,忍不住靠近她,忍不住想她,但我不想將她拉進來,不想為了一己之私占了她?!?/br> “我要做的事成或不成,你我都不知道,若是失敗,難逃一死。我寧愿她忘記我,也不愿她的家人因為受牽連而死來恨我?!?/br> “更何況,我自卑。” 圖宴的心揪了一下。 “我不想讓她知道,她喜歡的人有過怎樣不堪的遭遇,不想讓她知道,她嫁給我……如同守活寡無異,我是個男人,有自己的自尊心。” 陸長寅說完話走了,走得時候步履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