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前。

醫(yī)生在旁邊檢查傷口，老劉他們商量著下一步的救援計(jì)劃，萬辰俯下身，靠近他臉旁，懷疑地叫了一聲。

“何磊？”

那人眼珠子動了動，慢慢轉(zhuǎn)向萬辰這邊。

那張被粉塵和鮮血糊住的臉，正是沈煦唯一的希望。

何磊，還活著！

第99章告別

幾年前，萬辰曾經(jīng)陪文璇出席過她電影的首映禮。

故事講的什么他早就忘了，只記得結(jié)局時文璇扮演的女主角離開了她深愛的男人。

當(dāng)時，文璇問他感覺怎么樣，他隨口說了一句，故事缺乏真實(shí)性。

因愛分開，很滑稽的說法。

文璇沒說什么，在送她回家后，下了車，她突然說一句。

真正愛一個人……

“何磊……何磊……何磊……”

何磊的情況很不好，救援陷入了困境，醫(yī)生守在旁邊做急救，萬辰不停喊著他的名字。

老劉疑惑地看過來，“你認(rèn)識他啊……該不會他就是你說的那個，那什么……”

萬辰抬起頭來，“劉哥，一定要救活他。”

老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和人商量救援對策。

護(hù)士清理何磊臉上的傷口，萬辰跪在旁邊擔(dān)憂地望著他。

何磊再次睜開眼睛，萬辰湊上前不停鼓勵著他。

“堅(jiān)持住，我們一定會救你出來……何磊，想想沈煦，他還在等你回家，一定要堅(jiān)持，你很快就會得救了，何磊……”

何磊的意識仍很弱，不知道有沒有聽清他說的話，卻微微動了動右手。

萬辰輕輕握住他的手，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灰撲撲的，看不清本來樣子。

何磊動了動雙唇，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萬辰明白他想說什么，揪緊的眉頭一點(diǎn)點(diǎn)放松，憔悴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笑容。

“都堅(jiān)持到這兒了，沒有理由再放棄。何磊，無論如何你都要回去，回去找沈煦。他這個人命不好，十幾歲沒了父母，因?yàn)槲沂芰撕艽蟮淖铩：萌菀撞庞鲆娔?，一個絕對不會辜負(fù)他的人……何磊，再堅(jiān)持一會，你可以的。想著沈煦，他不能沒有你，你知道嗎，他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因?yàn)閾?dān)心你，他跪著求別人帶他來這兒，他要救你……何磊，他愛你，雖然我一直不想承認(rèn)這點(diǎn)，不過，看到那樣的他，我還怎么騙自己。所以，你得回去，回到他身邊，過好你們的日子，要讓我，讓我一直羨慕，一直后悔下去?！?/br>
何磊的眼尾滑下一行淚，他默默看著面前的萬辰，手指動了動，似要握緊他的手。

救援設(shè)備運(yùn)來，萬辰在起身前，對著他，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定，把你送回他身邊?！?/br>
只有你，只有你，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給他，最想要的人生。

何磊，堅(jiān)持住。

沈煦在病床上躺了三天，高燒不斷，四寶一刻也不敢懈怠，守在他身邊。

人燒得糊涂的時候，他會不停叫著何磊的名字。

第四天的時候，燒終于退了。

他問四寶，有何磊的消息嗎

四寶無奈地?fù)u搖頭，洛琳在旁邊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等等，何磊會回來的。

四寶扶著他下了床，在輸液大廳，播放著抗震救災(zāi)的一條條新聞。

看了好一會，四寶勸他回病房。

那里面，沒有他的愛人。

沈煦沒有堅(jiān)持，轉(zhuǎn)身隨他回了病房。

下午，輸完液，他躺在床上休息。

四寶先是陪他說了會話，漸漸地，他閉上眼睛，什么也聽不見了。

窗外的玉蘭花開得正艷，香味濃郁飄進(jìn)屋里，飄進(jìn)沉睡的夢境中。

再睜開眼睛時，他回到了，家。

沒錯，是家，t市第三幼兒園旁邊，他和何磊兩個人的，家。

家里，還是他臨走時的樣子。

廚房里傳來炒菜的聲音，他循聲走進(jìn)去，扎著圍裙的男人正在爐灶前不停忙活。

切菜，洗菜，炒菜，男人回過頭來看到他，忙說“快，幫我打兩個雞蛋?！?/br>
沈煦知道，這是夢。

一場，他不愿意醒來的夢。

夢里的男人做了四菜一湯，解下圍裙沖著他溫柔的笑。

沈煦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嗎

男人額頭抵著他的，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對不起，沈煦。

沈煦最不愿聽到這三個字，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

“不要說對不起，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過，這次，也不行!何磊，你回來吧，算我求你，回來吧，要我做什么都行。你知道，我很笨，小店也沒了，如果沒有你，我連養(yǎng)活自己都困難。何磊，你回來吧，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回來，回來……”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哽咽得不行，撕心裂肺的痛折磨著他每一根神經(jīng)。

他的何磊，他的愛人……

男人的手溫?zé)幔煌Ｄ﹃暮竽X，像是安撫，像是依戀。

過了好一會，男人拉開他，一手撫上他帶著淚痕的臉龐，聲音仍如初識時，溫柔動聽。

“對不起，沈煦，對不起……我很想，很想陪你一直走下去。我曾經(jīng)，最羨慕的一個詞，就是白頭到老，我也想握著你的手，一起白頭到老?！?/br>
沈煦惱了，揪著男人衣領(lǐng)，嘶聲吼道，“那你就他媽的給我回來，別說什么該死的對不起，我這輩子不想再聽這個詞，給我回來，給我回來!!!”

男人的眼淚滴在沈煦手背上，溫?zé)岬挠|感漸漸變涼。

男人繼續(xù)說道，“以后，不能再照顧你，不能再陪你走下去，沈煦，一個人，就算一個人，也要堅(jiān)強(qiáng)一點(diǎn)。你能走下去，還會再遇到更好的人，沈煦，聽著，別記我太長時間，該忘的時候就忘了吧!無論如何，也要堅(jiān)強(qiáng)地活下去。”

男人拉過他的手，垂下頭，冰冷的吻印在那枚閃閃發(fā)亮的戒指上。

那是，他留在這世上，最后的東西。

最后的，愛。

沈煦淚流得更兇，視線模糊到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臉。

“對不起，沈煦，我愛你?！?/br>
他閉上了雙眼，心臟疼得要炸開。

他聽見了男人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再見。”

仿如從天邊飄來的一般，飄進(jìn)他腦海。

一行淚從他眼尾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