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一個好好彈鋼琴的硬生生把自己擠進戲劇團，做了一輩子后勤兒，哎~！”林奶奶嘆完氣，好像方俁問了付簡兮爺爺，林奶奶又說。

“付言呀，這一輩子可厲害，戲劇團臺柱子，人長的也俊俏?！绷帜棠虡泛呛堑恼f。

“簡兮像爺爺？”方俁問。

“小混蛋會長著呢，好的地兒，他都隨了，多養(yǎng)眼一小孩兒，是吧？”林奶奶越說聲音越小，好像怕付簡兮聽見了驕傲似的，但是人老了耳背，再小聲也是比平常音量大些。“這倆人，一輩子，最孬的事兒，就是生了那么一個混仗兒子，天宇小時候看著挺乖順一個小人，大了大了，混了，越來越混仗，可憐了小的，也傷了老的心，要不小妮還能多活十幾二十年，哎~！”林奶奶這一晚上好像特別容易嘆氣。

付簡兮坐在沙發(fā)上尋思，林奶奶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怎么把他家那點破事都抖摟出來了。

“你是簡兮同學(xué)？”林奶奶一問出這話，沙發(fā)上原本窩著的三個人，脊背慢慢的都坐直了。

“我們，是朋友?！狈絺R回答。

“你多大了，上班啊？”林奶奶問。

“嗯，奶奶，我上班有幾年了！”

“你怕老太太我？這一晚上，你這張小臉就一直繃著?！绷帜棠踢@話是笑著說的，但是卻嚇的外面三個人出了一身冷汗。

“嗯，怕。”

“誒呦，這大小伙子，是跟我這兒撒嬌呢？你可比他們仨個懂事多了，我頭一回見你，但是之前也見你在簡兮家住過，那小子獨著呢，這么多年除了不語和大建，都沒見第三個人住過他們家，想來你們關(guān)系也不錯，怕我做什么！”老太太還寬慰上方俁了。

“做虧心事了唄！”

“嚯~是哦？來來來，外屋說?！崩咸戳讼词终泻舴絺R做沙發(fā)上說。

丁樂寧感覺眼眶都快盛不下眼珠了，盯著方俁跟著他動。

付簡兮盯著電視，靜音狀態(tài)的畫面一直換，他的眼神木訥的好像不會眨動。

林不語也跟犯了錯一樣坐在付簡兮旁邊，跟著一起發(fā)呆。

“哎？這是干嘛呢？聲音放出來?！崩咸狡綍r習(xí)慣坐的單人沙發(fā)上，揚手指了指電視。她說完，見沒人回應(yīng)他，轉(zhuǎn)頭看沙發(fā)上并排坐著的四個人，“咦？”了一聲，有點沒搞明白為什么四個孩子跟犯錯了似的坐著不吭聲，“這都是什么樣兒?。俊绷帜棠烫岣咭袅繂柫司?，看還是沒人回答，頓時有點著急，“猴崽子，是不是又惹什么麻煩了？”說完一拍沙發(fā)扶手“啪”一聲，指著林不語說：“你說。”

林不語抬眼，怯生生的看了眼自己要發(fā)飆的奶奶，無聲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付簡兮。

付簡兮也被老太太一巴掌拍清醒了，張口先叫了聲“奶奶”然后頓了頓又問：“能先給塊免死金牌嗎？”

老太太聽了抄起屁股后面硌著她的東西，揚手撇到付簡兮身上，那是一塊沙發(fā)巾，沒重量，打了跟沒打一樣。

方俁本來已經(jīng)抬手要擋了，看見東西，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奶奶，那咱能商量一下，動嘴不動手嗎？”付簡兮看著地面低聲說，他這會兒真不想廢話，但是他還沒想好怎么開口。

“趕緊說，”老太太牟足勁一聲暴吼，嚇的四個人都是一哆嗦，“猴崽子還講上條件了?！?/br>
“我談戀愛了！”付簡兮被吼完，脫口而出。

三個人意外的好像第一次知道這事一樣，都扭頭看他，林奶奶卻笑了。

“哎呦，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又作妖了呢，談戀愛怎么了，行呀，你爺爺奶奶知道得笑開花嘍！”老太太說完也咯咯咯的樂。

付簡兮聽完，知道自己這個開頭真爛，他爺爺奶奶要知道他跟方俁戀愛，估計會氣爆炸，怎么也不會樂開花。

“這不挺好一事兒么，磨磨唧唧的半天不敢說，咋了姑娘家不好，還是人家不樂意？”老太太像是突然明白過來，這吞吞吐吐的樣兒，肯定是姑娘家有問題?！皠e怕，奶奶給你撐腰，說說怎么個回事兒？”

付簡兮抬頭看林奶奶，狠了狠心說，“不是姑娘！”

另外三個聽見這話，立刻挺直脊背。

“啊？”老太太像是終于搞明白了，“小媳婦兒？”

四個人頓時如雷劈，欲哭無淚！

“可急死人了，直接說怎么回事?！崩咸谏嘲l(fā)上急躁的挪著屁股，怎么坐都不舒服。

“是個男的。”付簡兮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老太太聽見。

“啥？……啥是男的？”老太太像是突然耳背了，傾著身子，側(cè)著臉把耳朵使勁往付簡兮跟前湊近。

“我喜歡的人，是男的。”

老太太保持身體前傾側(cè)耳湊近的姿勢，兩手按著沙發(fā)扶手，她沒再問第二遍。但是她僵住的身體，表示她聽懂了。

林奶奶保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沒動，林不語有點著急的看向丁樂寧，丁樂寧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林不語又去抓付簡兮的手，兩個人的手都冰涼。

這時老太太動了，她就著傾身向前的姿勢彎下腰，順手脫了自己脫鞋，拿在兩手里，起身，揚手，拖鞋脫手飛出去，沖著付簡兮砸了過去?！澳苣土?，??？”老太太再抬頭，淚水順著皺紋爬了滿臉。

方俁眼疾手快，沒敢抬手擋，只能轉(zhuǎn)身用后背擋了一下飛過來的拖鞋。

“都滾開，”老太太顫悠悠的起身，邁著不穩(wěn)健的碎步往付簡兮面前走，“看我不打死這個兔崽子，多少姑娘沒有呀，喜歡男的，??？”

付簡兮后知后覺跳到沙發(fā)上，老太太已經(jīng)走到面前，拖鞋底緊跟著抽在他小腿上，“啊~！奶奶，疼~，啊啊啊啊啊啊~！”屋里頓時罵聲，喊聲一片，混亂至極。

林不語一直伸手去扶不停顫悠，站不穩(wěn)的林奶奶，丁樂寧則在一旁好言相勸。方俁說不出來話，只能圍護付簡兮，用胳膊和后背接下抽過來的鞋底，膠皮鞋底一點不含糊的抽在方俁的胳膊上，背上，抽在付簡兮的大腿和小腿上。

老太太氣急了，邊打邊喊：“別拽我，滾一邊去，混賬玩意兒，不學(xué)好，學(xué)這個，你爺爺奶奶怎么交給我的，我就得怎么還給他們，這可好，一個沒留神，學(xué)的什么烏七八糟的玩意兒，滾，別扯我！”林奶奶這會兒早就顧不得哭，只是氣。

“不是學(xué)的，奶奶！”付簡兮停下喊叫，認真的說，大多數(shù)打都落在方俁身上，林奶奶臉上掛著淚痕，他難受的就想趕緊跑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哭，其實挺沒出息，意料之中林奶奶會生氣，但是親眼看見還是受不了。

“不是學(xué)的，是什么？無師自通是吧？出息了是吧？”奶奶鞋打掉了，攥起拳頭開始捶?！罢孀屇銧敔斦f中了，怎么會這樣？”打也打了罵也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