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灰。

    從那刻起，他對所有人的感情開始變得淡薄。

    他被人帶入人世，人的生命終究不比妖的生命漫長。

    玉霄不想付出真心，換來一段短暫的歡愉。

    不久，玉霄的師尊和碩真人在山上撿到了他——一只小黃雞。

    和碩真人知道他是人鳳，但在那人與妖關(guān)系并不和諧的年代，和碩真人并未介意他的身份。

    和碩真人隱瞞玉霄身份，將他帶到碧濤宗，學(xué)習(xí)功法。

    玉霄也漸漸地忘記了自己身體里還流動(dòng)著另一半血脈的事實(shí)。

    他開始將自己當(dāng)作一個(gè)純粹的人。

    直到玉霄滿千歲，他突然受鳳凰之火侵蝕，化為一顆蛋，又從蛋破殼而出，變成了鳳凰雛鳥。

    又過了月余，他才從鳳凰轉(zhuǎn)化成人形。

    此后的每一千年，他都要反復(fù)受這樣的折磨。

    鳳凰之火的出現(xiàn)，似乎在無時(shí)不刻地告訴他。

    那個(gè)令所有人驚艷的碧濤宗天才玉霄，不是人，他是妖。

    有些有趣，又有些譏諷。

    因?yàn)楸虧诘逆?zhèn)宗之寶，是全中蘭大陸赫赫有名的伏妖劍。

    玉霄經(jīng)常在想，這伏妖劍是不是專門擺著來鎮(zhèn)他的呢？

    又有一天，已成為碧濤宗長老的玉霄，路過一個(gè)小山村。

    他遇到了一個(gè)女童。

    那女童抱著他的腿，說：“我想做仙人的徒弟，仙人能收我為徒嗎？”

    已是渡劫期的玉霄看得清楚，那女童是一只有點(diǎn)面熟的小狐妖。

    也許他是內(nèi)心的寂寞在作祟。

    作為人鳳，他無法在宗門內(nèi)找到與他有共鳴的人。

    玉霄想，他找一只小狐妖收為他的徒弟，似乎也不錯(cuò)。

    這樣，宗門里就不止有他一只妖了。

    小狐貍拜師時(shí)乖乖巧巧，可日子久了，就暴露出了她的本性。

    愛玩，愛鬧騰，愛哭，愛演。

    玉霄包容著她，縱容著她，就像是縱容從前不敢縱容的自己。

    他原是將小狐貍當(dāng)自己影子看待，當(dāng)徒弟看待。

    可是，卻不知從何時(shí)起，玉霄對她動(dòng)了凡心。

    可能是梔子樹下的她閉眼嗅花時(shí)的側(cè)顏，可能是她做飯時(shí)的嫻雅，又可能是她伏在他膝上，眼眶紅紅，惹人憐愛的模樣……

    玉霄將“也許”的悸動(dòng)埋在心底。

    然后他進(jìn)了小蒼山，誤打誤撞找到了一座鳳凰墓。

    他閉上眼，只睡了十分鐘。

    而這十分鐘，卻像是十萬年一樣漫長。

    因?yàn)樵趬糁?，他看破了塵心，他不愿醒來。

    “想要得道成仙，首先得斬?cái)嗥咔榱?。你不合格?！?/br>
    “你需要付出代價(jià)，或者斬?cái)嗥咔榱?，我才能予你回?bào)?！?/br>
    “一，我以你右眼為代價(jià)，凈你鳳凰血脈?！?/br>
    “二，斷了七情六欲?！?/br>
    “二者選一?！?/br>
    玉霄選擇了一。

    ☆、小狐貍（14）

    “師尊, 你的眼睛……”

    玉霄下意識(shí)地避開了姜兮的目光。

    “受了點(diǎn)考核，這是考核的代價(jià)?！庇裣龅氐?，“我已有神識(shí), 這點(diǎn)傷算不得什么?！?/br>
    姜兮擔(dān)憂地問：“還能變好嗎？”

    “不……”

    玉霄話音未落, 姜兮自顧自地道：“我回去問問申朔師兄, 翻翻古籍，說不定能找到辦法?！?/br>
    見姜兮為他著想, 玉霄的心頓時(shí)柔軟了幾分。

    他伸手一揮, 一枚黑色的圓球漂浮在了姜兮面前。

    玉霄道：“這是冥白淵的妖丹，你吃了它，修為可以大有長進(jìn)?！?/br>
    “你放心，我已替你祛除了上面的魔氣?！?/br>
    姜兮笑著接過妖丹：“謝師尊?！?/br>
    玉霄看著她燦爛的笑，耳垂紅了紅。

    他側(cè)身道：“你服下后，吸收完, 等境界穩(wěn)固了，我們再出去。”

    “這里靈氣濃郁, 比順清峰更適宜修煉?！?/br>
    姜兮問道：“師尊實(shí)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嗎？”

    “恢復(fù)了?！?/br>
    姜兮突然嘆了口氣：“可惜。”

    玉霄不解：“有什么可惜的？”

    姜兮抬眸一笑：“還是毛絨絨, 像只小黃雞一樣的師尊可愛些。”

    可愛些……

    玉霄的心像是漏了一拍。

    他嗔怒：“不可無禮?！?/br>
    姜兮被他一兇, 又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

    玉霄抿了抿唇, 他軟和了幾分語氣道：“不得在外人面前這般無禮?！?/br>
    姜兮得了便宜還賣乖：“師尊又不是外人?！?/br>
    玉霄不愿與她做過多辯解。

    他道：“那不是雞, 那個(gè)是鳳?！?/br>
    姜兮皺著眉：“可是師尊那時(shí)候毛絨絨的, 看起來就像只小黃……”

    “那不過是雛鳳形態(tài)?！庇裣龅?，“我身上流著半人半鳳的血脈，和你差不多?！?/br>
    “和我差不多？”姜兮顯然有些疑惑。

    “你雖然是狐妖, 但身上也有丁點(diǎn)的人類血脈，可能是你祖輩中有人為人的原因。”玉霄道，“正是因?yàn)槟愕娜祟愌}，才能遮掩住你身上的妖氣?！?/br>
    “渡劫期以下的修士，沒人能看出你是妖?！?/br>
    “這樣啊……”姜兮垂下了眼，似乎在沉思。

    現(xiàn)在的玉霄是半人半鳳，那么原劇情的玉霄也是半人半鳳。

    他們同為妖，為什么原劇情中，玉霄卻偏要傷害她呢？

    玉霄不知姜兮心中所想，他雙手背在身后道：“你我剛?cè)サ纳蕉?，是鳳凰墓?！?/br>
    “我得益于這次機(jī)緣，受前輩指點(diǎn)，祛除經(jīng)脈雜質(zhì)，已有成仙之骨?！?/br>
    “待你到了渡劫，我可點(diǎn)化你，助你成仙?！?/br>
    玉霄說得認(rèn)真，但姜兮卻笑著揮手，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師尊，這些事兒對我來說太遠(yuǎn)了，我還是先修煉，再提吧?！?/br>
    說著，姜兮將冥白淵的妖丹服下。

    不多時(shí)，她面色出現(xiàn)了幾分痛苦之色。

    玉霄給她的不是妖丹，是爆體丹吧？

    姜兮感覺自己的經(jīng)脈都快被靈氣撐爆了。

    她面色蒼白，汗珠簌簌地落下，沒過一會(huì)兒，她身上的衣服便已完全濕透，但疼痛仍在加劇。

    姜兮自認(rèn)為經(jīng)歷了上一世車禍恢復(fù)期后，自己對疼痛承受能力已經(jīng)有了質(zhì)的飛躍。

    但現(xiàn)在看來，她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服下冥白淵的妖丹后，姜兮所感受的疼痛，就像是車子在她身上來回碾壓。

    十場車禍，都比不上這一身的疼痛。

    “師，師尊?！苯庥袣鉄o力地道，“你確定，確定，這，這妖丹，沒，沒問題？”

    玉霄皺眉道：“不過是這點(diǎn)疼痛而已，你便承受不住？”

    “看來你吃的苦還是太少了?！?/br>
    俗話說，嚴(yán)師出高徒。

    玉霄顯然就是這嚴(yán)師，但姜兮根本不想做他的高徒。